“就是,我们也时常喝酒,怎么没见头秃?”
“您说您头发不止是因为喝酒掉的,更是因为银子掉的?我们也日日为各自部里的事发愁,也没见掉头发啊,可见您这就是天生的……”
都没认真将褚阁老的话放在心上,反正每次要用银子时,他都是差不多的说辞,大家都早习惯了。
韩征待大家说笑调侃了一回,缓解了一下满殿的凝重气氛后,方又正色看向了掌兵部的段阁老,“南梁苦寒,一到冬天便至少一半的地方冰天雪地,寸草不生,今年听说他们好些部落的雪更是比历年都大,想来因此才会猝不及防出兵,占领了云梦县城的。我们得先弄清楚此番占领云梦的,到底是南梁的哪个部落,是他们自作主张,还是南梁朝廷默许的他们这样做,乃至是他们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是。”
“朝廷的使节明日便出发去南梁的都城了,我们也得随时做好两手打算,一边斡旋,一边备战才是,这次这么大个亏,肯定不能白吃,云梦城将士与百姓们的血泪也不能白流,必须得十倍找补回来……”
因着这一场说来猝不及防,但其实早晚都会到来的战事,宫里和京里年节的气氛一下子淡了许多。
百姓们还好些,因并不知道具体的战况,虽知道要打仗了,到底还没真正开打,且也打不到京城来,于是仍如常准备着一应年事,只门户看得更紧些,出门办完了事也立时回家而已。
京城众权贵之家与宫里却是人人紧张,毕竟越往上的人,便与战事越息息相关,要么得为了战事劳心劳力,忙于筹备一应战事所需;要么就得加倍维稳,以免外患未平,又添内忧;要么就得时刻准备着上战场,这本来便是武将们的职责所在,哪怕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得硬着头皮上,何况没有战事,又怎能挣下军功来,封妻荫子呢?
如此情状之下,谁还有心情准备年事,又怎么敢再大招旗鼓的准备年事,以免平白招了人的眼,惹来麻烦?
往年满大街可见的各家的下人坐了车穿花一般奔波于各府邸之间,送年节礼的盛况,自也是不复存在了。
韩征二十二岁的生辰,便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悄无声息的到来,又悄无声息过了的。
不过清晨起来,施清如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大家一道向他道了贺,又一道吃过了寿面,便进宫各自忙活去了。
就这样,韩征都忙得忘记了自己的生辰,还是施清如头天请他无论如何晚间都要去师徒两个的家用晚膳,又留了韩征宿在家里,韩征才想起来了。
心里倒是有些庆幸他们推迟了婚期了,不然就如今这个情形,他哪有时间与精力成亲呢,就更别说歇几日婚假,清清静静的陪施清如几日了,那岂不是太委屈了她?
除了寿面,施清如又送了韩征一套她亲手给缝制的里衣和鞋袜,礼虽轻,情意却重;常太医与小杜子等人也都各有贺礼奉上。
韩征的这个生辰便算是过完了。
相较于去年的高朋满座,宾客盈门,贺礼堆积如山,简直简素得不值一提。
可韩征无疑更喜欢自己今年生辰的过法,就自己心爱的人和亲近的人陪着,虽然在旁人看来冷清了一些,可在他看来,却别有一番温馨,让他想到了小时候母亲还在时,每每与自己过生辰时的情形。
且更重要的是,去年生辰时,他心里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是既拼了命的想要远离施清如,又委实做不到,每日都在理智与情感的你进我退,你推我退之间备受折磨。
今年却不一样了,今年他和清如已经心心相印,福祸相依,不离不弃,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再将他们分开,他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心一旦安了,旁的事若是好了,自然是锦上添花,若是不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好的人儿。
所以今年的生辰,韩征过得是既幸福,也安心,去年那种煎熬与折磨,已恍如隔世。
等之后再忙碌起来,都觉得浑身更有力量了。
如此到了腊月二十,第一批粮草筹备好了,都等不到过年开春化雪,韩征已命负责押送粮草的人马上了路,如今大雪封路,路上固然不好走,可军情紧急,却没有时间给押送的人马等待开春化雪,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粮草先行以后,韩征与阁老重臣们也没闲下来,又得预备作战兵马出征之事,一直忙碌到了腊月二十八朝廷封印,才算是暂时可以喘口气了,——不是已经忙完了,是马上就过年了,无论如何,总得让大家伙儿先把年过了才是。
尤其皇室过年并不仅仅是过年,更关系着皇室和大周的体面,像正旦去太庙祭天祭祖和文武百官进宫朝拜的礼仪,便是决不能省的。
眼下战事固然是大周最要紧的,然“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既将祭祀与战事并列排行,便足见祭祀也是国家一等一的大事了。
自然不能堕了皇家的体面与威严,更不能因此弄得人心不稳才是。
于是腊月二十九这一日,韩征终于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可惜劳碌惯了的人,哪能真一觉睡到大天亮?一样在往常差不多的时间醒了过来。
就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