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见施清如眼睛红红的,急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您欺负您了?”
可这都督府里谁敢欺负她家小姐啊,自小杜子以下,都恭敬有礼得很,莫不是督主?
施清如吸了一口气,道:“没人欺负我,我只是、只是……你打热水来我梳洗……还是让范嫂子给我准备浴汤吧,浑身又是汗味儿又是油烟味儿的,躺下也肯定睡不着。”
会不会是她刚才蓬头垢面,浑身异味儿的,督主却素来爱洁,所以才惹了督主的厌?
桃子见她明显心绪不佳,只得小声应了“是”,往屋外去了。
一时浴汤来了,施清如整个儿泡进去,泡了一会儿后,神智才渐渐清明了起来。
据她所知,督主从不是那等气量狭小之人,那为什么会因她一句无心之言,就生她这么久的气呢?何况她这几日都在想她那日的话也并没有很过分,她敬他为尊长难道反倒错了,该与他平辈论交,甚至不敬他才对?
她可没比小杜子大多少,督主既能认下这么大的干儿子,听小杜子一口一个“干爹”的叫他,那她只是说视他为父,照理他也不该生气,且还至今都没气消才是……不对,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可她自问除了那晚的无心之言,再没犯过其他错误了。
所以,惹督主生气的必定另有其人,督主真正恼的也必定不是她,她自然也犯不着将督主气头上的话放在心上,他不让她给他做吃的、做鞋,她就不做了,那她的心志也太坚定,心意也太容易动摇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督主恼的真是她,那又怎么样?她对他好,想力所能及为他做点事是她自己的事,与旁人何干?
便是与他自己,都没关系,她做是她的事,他吃不吃用不用,却是他的事,两者并不矛盾,也并不冲突,——反正她的汤粥和鞋子,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送往督主屋里,随督主自己怎么处置吧!
这般半是赌气半是安慰开解自己的一想,施清如心里好受了许多。
也总算分得出一点心神想旁的了,她刚才在督主屋里时,恍惚看见他有喉结了,平素他都穿的高领衣裳,她倒是没注意过,何况她平时也不敢多看他。
可方才他因为刚沐浴完,衣裳只是随意披着,胸膛也露出了一片,她便是想不注意到都难了。
还有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督主逆光而坐时,她好像还看到了他下巴上有浅浅的胡茬……可这怎么可能,宫里所有的太监每年秋天都要在黄化门外验身,就算督主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位子上的,必定也有过一段艰难困苦,不堪回首的过往,那如果……他早几年是怎么躲过验身的?
所以一定是她看错了,也想多了,话说回来,就算督主身有缺陷,那又如何,他在她心里一样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她也一样会以整个余生来对他好,竭尽所能报答他的!
彼时韩征已吃完施清如给他做的那碗馄饨了。
面皮劲道,虾肉新鲜,汤底清爽,韩征连日来在宫里都不曾吃好,这碗馄饨倒是一下子抚慰了他的胃和整个身体。
说来也是奇怪,他日常出入皇宫大内如自家后院般,一应吃食自然也是最好的,而能做到御厨的,哪个又能没有一手的绝活儿,几道拿手菜?
可有了前面几个月的回府即有热汤热粥送到,再到此时此刻,韩征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还是施清如做的吃食最合他的胃口,最中他的意了,相比之下,那些御厨做的食物,好像都缺了一味他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明显能察觉到的调料似的。
只是打今儿起,他必须得克制自己了,食物之于他的作用本来也仅只是果腹,他以前能不耽于口腹之欲,如今自然也能做到!
小杜子讪笑着进来了,“干爹,您吃好了?”
说着,递了茶盅痰盂服侍他漱口,随即又捧了吃的茶给他,方赔笑着继续道:“干爹,您方才与施姑娘说什么了,儿子见她离开时眼睛红红的……她是姑娘家,年纪又还小,便是真有哪里惹着您了,您也千万多担待她一点,何况施姑娘性子那么好,人又能干不矫情,据儿子看来,只怕也没有能惹您生气的地方吧……”
照理干爹不是那等气量狭小,不通情理之人,这次怎么就会生施姑娘这么久的气,还把人给弄得哭着走了呢?
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给他们制造的好机会啊!
话没说完,韩征已冷冷道:“本督还没问你的责!本督记得早就说过,本督沐浴时,不叫任何人也不许进屋,你把本督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小杜子见他满脸的冷厉,不敢再笑了,忙老老实实的认错儿:“儿子不敢,干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儿子都牢牢记着,一刻也不敢忘。可、可施姑娘她,儿子想着她不是‘任何人’,而是将来要、要与干爹共度一生的人,自然不一样……”
“本督几时要与她共度一生了?”韩征的声音更冷了,“你倒是越发能干了,连本督的余生都给本督安排好了!以后没有本督的命令,撷芳阁送来的一应东西,都不许再收,没有本督的话,撷芳阁任何人也不许再踏进本督院里一步,记住了吗?”
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