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卡监狱的五大禁闭中,首位是土刑,排名第二的则是“火道”。
这是除土刑外,最为致命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禁闭之地。
火道,始于南韩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后期,是以炭火填于不足一尺的墙壁之中,将火红外显,只供被拘禁者双足站立,挺身屹立。
如若倾斜、倚靠,便会被炭火灼伤,从而引发剧痛。阿提卡监狱为了惩戒犯人,便引其精髓,将炭火改为电炉藏于墙壁两侧。
电炉如火,需屹身拒弯,为的就是让囚犯生不如死,受尽折磨。
刚从土刑走出还没两天,又在食堂将囚徒刺毙。
一个新入的华夏囚徒,无时无刻都在成为众人焦点。
壮汉行凶在前,任天龙防卫在后,如若后者不痛下杀手,那名惨遭蹂躏的行刺者,顶多受到重创。
可任天龙偏偏不手下留情,以刀还击,洞穿胸膛,夺其性命。原本无可厚非的自卫过当,演变成了过失杀人。
这次他是亲手将自己送进深渊,承受又一个严酷的禁闭——火道。
宿命轮回,仿若云间勾勒的颓唐,无足轻重却也重于泰山。
岁月如风,因为碍于生命的情面,命运蹉跎但也不失崇真。可生活却不同,他很较真,将世间一切能显现的全都袒露出来,纵然蹉跎百般、醉生梦死……
人活着,就是为了不断警醒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
然而,生活往往背驳而行,那些书里歌谣里,对生命的至理名言和谆谆告诫,都将随同命运轨迹变动的不同,提及许多可怕却又不经意,便被忽视的情绪。
畏惧、彷徨、无奈、苦闷、狂躁、绝望、哀伤、沮丧……等等等等,一切复杂的心境似同鬼火,一半冰沉,一半炙热的在这凡尘炼狱中漫不经心,却也无可奈何的摇曳。
任天龙被剥光了衣服,塞进只有不足一丈的炙热暖房。
电炉如火,于左右两边无情的轰照。一进来,任天龙便感觉燥热非凡,如同踏入了世间最邪恶的岩浆炼狱,身体肌肤瞬间像被千万把钳子,死死的拿捏拽拉一般,不肖片刻便燥红如阳,炙痛难耐。
然而,更让任天龙苦楚无奈的是,皮肉跟肌肤根本无法相互碰触,凡有沾染便是擦皮溢血的惨景。
他坚挺着的虚弱身躯,汗流浃背,右脚颤个不停,正有鲜血从脚底溢出,不知是脚底疼痛的缘故,还是火道的炙热让他难以忍受。
一直站立笔直的任天龙一个不小心,歪腿倾斜,腿侧瞬间就被炙热的炉壁烫伤,纵然他恢复正直,闪退极快,那传出的烧臭依晰可闻。
这味道像是烤乳猪,用烙铁脱毛的焦臭,异常刺鼻。
时间易于漫长,像憔悴的老人,慢条斯理的低头弯腰,甚是煎熬。
当一个人在忍受煎熬,以意志压制痛苦,倔强剥离沉沦的时候,沉思便是最好的解药。
炙炉闪烁着烫红的焰火,若仔细去瞧,定能看到曼妙朱红,蜿蜒升冉的卓雅身姿。
任天龙用抖动的右脚,用力的在地面摩擦,努力调整呼吸,尽可能的让呼吸变得均匀,缓慢。
锁拳,用斗士摔跤的技能将对手压住,以最快最准的姿势动作形成死扣,致使敌手无法回击反抗……
任天龙满身热汗不停滴淌,他面目通红,神色沉毅,双目微闭。
哈利奥拉的锁拳,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演化。拆解、细分、归划、博览拳招,感受其奥妙精髓。
他回想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迈克菲前脚离开,任天龙就遭遇行刺,此事前者返回监狱的时候,便已知晓。
“老大,这个华夏人风头正盛,您现在招揽恐怕会有变数,而且我看他趾高气扬,并无归顺之意啊。”
迈克菲躺在囚室靠墙最里的位置,他的身侧站立一名黑高男子。
此人眼睛滚圆,桃子脸,嘴唇右侧与后脑位置都有深浅不一的红疤,想来是长期吸毒留下的原始病痕。
他语气平和,面向这个多年来,行事低调却不失傲骨的一方霸主,庄庄正正。
话传进迈克菲的耳朵里,得不到回应,男子也不急燥,就这样平平仄仄的端着。
他的身后其余几名囚徒就像霜打的茄子,缩蹲在一角,规规矩矩。似乎是习惯了,没有谁有一丝不满。
“变数?浑水摸鱼难道不好吗?”迈克菲静静的说了一句,然后坐起身子,目光坚定:“至于归顺,我想他会的。”
“老大,杀鸡焉用牛刀?”
迈克菲说完,男子冲其恭敬道。
自从追随迈克菲,他除了敬佩他的胆识与深谋远虑,还为其心性讶然不已,敬慕三分。监狱便是江湖,有时候笑里藏刀比金刚怒目更适合生存。
在这里混迹已久的他知道,却始终揣摩不透,究学不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对迈克菲看重任天龙一事,心有介怀。在他看来,任天龙只是有些能奈与运气的稚嫩小子,在D15区掀起的波澜,是他没有碰到真正的对手,否则早已化为血水,哪能有今日这般荣耀。
相对死门,无论任天龙多么强悍,仍然逃避不了被打压与蹂躏的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