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以为事情到此该截止了,江敬言大概是懒得搭理她,所以进屋了。
但片刻之后,当杨弯迈开步子想走的时候,江敬言又走到了窗前。
他叫住了杨弯:“班长。”
杨弯下意识回头:“什么?”
江敬言:“你走过来一点。”
杨弯不解其意:“你要做什么?”
江敬言站在窗前,她只能看见他的上半身,他的手垂在身侧,瞧不出什么名堂。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成绩是不是靠作弊吗?你走过来我就告诉你。”
杨弯承认,她当时被诱惑了。
她真的很想破解这个堪称是江城大学首大未解之谜的问题,所以她走过去了。
然后……江敬言就从楼上扔下了一堆书。
书本哗啦啦地丢下来,有的掉在地上,有的砸在她身上,她捂着头,吃痛地瞪着三楼的罪魁魁首,生气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江敬言趴在窗前,微笑着说:“试卷不下发,没法给你看,只能给你看看我的课本,你看看不就知道我是不是作弊了?整本书都是重点,不如你考考我,让我背给你听?”
……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啊。
杨弯缓缓直起身,只要一想起她当时站在楼下问他问题,江敬言每一个都不差一字、对答如流,她就觉得十分羞愧。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存在吗?
十八岁的她还没来得及去彻底印证这件事,就已经变成了如今这样。
杨弯转过身,望着身后的门,终于抬手按下了门铃。
都这个时间了,杨妈妈大概也没想到会是她按门铃,隔着门就来了句:“快递放在门口就好了,一会我出去拿。”
杨弯嘴角抽了一下,拍了拍门道:“妈,是我,你开门。”
杨妈妈大概很吃惊。
她立刻开了门,瞪大眼睛盯着她,脱口道:“……你终于被敬言退货了??”
杨弯:“……有您这么说闺女的吗?!”
“谁让你自己犯错了呢?”杨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把她拉进来,关上门后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了一圈,确保她没受啥皮外伤之后才说,“你全身而退了?”她面露担忧,“受伤的不会是我女婿吧?”
杨弯站在原地麻木道:“没有人受伤,您别想象力那么丰富了,我只是想家了,回来看看您和爸而已。”
杨妈妈半信半疑:“那敬言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
杨弯噎了噎,想起江敬言离开时的神情和语调,她心里就很难过。
她扫开满心的郁闷,一边脱外套一边道:“他有事,来不了。”她往屋里面走,虽然不记得自己家是怎么搬到江城的,也不记得这间屋子的具体模样了,但她还有本能在,身体也是有记忆的,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也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客厅的沙发边。
站在沙发边犹豫了一下,她抿唇说道:“他明天会来接我的。”
杨妈妈帮她把外套挂好,扭过头说:“真的假的?”
其实杨弯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但信息都发出去了,他总不会视而不见吧。
他也没回短信拒绝她对吧。
于是杨弯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道:“真的。他明天一定会来接我的。”
如果不来,她就……她就……
她就自己走回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
确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不来,她可以自己回去,那个家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这大概还是杨弯出院之后,第一次晚上不在他们的两口之家。
江敬言回到家之后,吴妈已经做好晚饭离开了,她留了字条,说是家里有事,今天早走一会。
江敬言看完了纸条就把它丢进了纸篓,他走到餐厅看了看桌上那两人份的晚餐,眼前似乎还能看见过去的几年里,他们两个甜蜜地依偎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那幅画面可真是久违了。
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吃。
他没有胃口。
江敬言直接回了二楼的主卧室。
杨弯失忆之后,这间卧室就一直是她一个人住。
这里面到处都是她的气息,她的发夹,她的香水,还有她没看完的资料,很多很多,无处不在。
江敬言走到床边,仰躺上去,鼻息间充斥着她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就好像她还在他身边一样。
天花板上的吊灯照着他的双眼,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抬起手遮了一下光,随后转开视线望向了墙壁。
墙面上挂着他和杨弯的婚纱照,那是他们毕业后第二年照的。
他盯着婚纱照看了许久,记忆飘回到很遥远的地方。
江敬言从一个倨傲、自负、目空一切的少年变成现在这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与其说这个过程里是他在自我改变、成长,倒不如说是杨弯塑造了他。
她把他变成了她理想中的男友、丈夫形象,将他变成了一个克制、成熟、隐忍的精英。
自从和她在一起,这种改变就在潜移默化地进行着,它毫无声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