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篇(七)
初春时节, 府邸里几株柳树刚抽了新芽,这几日时不时下一场雨,冷风吹, 便刺骨的冷。
这时候宫里来了一道圣旨,传召二皇子宫面圣。
老皇帝惯是不拿二皇子当儿子看待, 此不仅府上的下人们知道, 是外面的皇室宗亲也清楚的很。年岁大些的知道皇帝是因为忌惮二殿下眼盲之, 不知内情的,还为这二皇子和那位大皇子一早夭了。
说来也讽刺, 如今颜珏眼疾治愈的消息才传开,大喜望的竟也是当初那位狠心不的父亲。
皇帝不很忌惮自己的这位二皇子。他贵为天子手握皇权,为君为父, 在他眼中皇子与天下子民无异,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 即便他对二儿子从来都不公正,甚至于残忍绝情, 但在他自己看来,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恩典。
皇帝向来是自负自傲的,倘若错了, 那便一错到底——他不会认为自己什么错处, 自然也谈不上愧疚。
传召颜珏宫, 是因为他想掂量掂量这个忽视年的儿子究竟少分量,没可用之处, 是否会动摇大晟的根基。
皇帝毕竟上了年岁,又沉疴病榻,很难说还能活久,五皇子又尚是襁褓中的婴孩, 他必须要为将来的储君铺路,扫清障碍。
若这二儿子是个乖觉聪慧的,倒也可暂且培养辅政,外姓臣子终究比不真正的皇室血亲信得。如今外面各方势力都觉得他老了,五皇子又年幼,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颜珏这枚棋子若是用得好,可替他牵制许人。
皇帝自为考虑得十分周全,毕竟一个自小眼盲,既无朝政根基,又无母族依靠的皇子再好拿捏不。
只是他从没考虑,他的病情为何忽然加重,颜珏眼疾治愈之初又是从何处流传出去的。自然,即便他考虑到了,也根本查不出什么,因为朝中那些叫皇帝无比忌惮的虎狼之臣都只听命于一人。
颜珏若想见皇帝,其实大可不必等对方传召,之等到今日,只是为臣为子遵守的后的一点本分。在那之后,他便不再将自己当做颜氏子孙,也不会将那人当做自己的父亲,而只当做一块碍的绊脚石,随时随地可清除。
二十年来,头一回穿上皇子朝服,华贵繁复的玄黑衣袍上用金丝绣四爪蟠龙,头戴冠玉,气派威严,眉目森严冰冷,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下人们小心伺候,自打那日从乐坊回来,府里那位小先生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调理的药方。主子得知后不问,只将那药方细心妥帖地折叠,用锦帕包好收入怀中,却没再服用一碗汤药。
府邸里好似又回到一年前,那人还未曾出现时,冷清得没一丝烟火气,只清浅缥缈的茶香,没酒气,无人笑闹,无人闲话家常,更无人胆大包天谈论乐坊的姑娘。
下人们规矩谨慎,人人自危。
甚至于,这座宅邸的主人比从前还要冰冷,阴鸷的黑眸里除了冷冰冰的情绪再无其他,叫人连看一眼的胆量都没。他如从前那杀伐果决,却更加暴戾冷酷。
影卫备好车辇。
“主子,可动身了。”
颜珏抬起眸,忽而问了一句:“可他的消息?”
心腹回禀道:“沈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