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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太一边替儿子收拾衣物,一边抹眼泪, “我从不求你有什么大作为, 只要你够得上沈明丞一半好, 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你怎么偏就这样不争气!这回落到大房手里头, 有你好受的!”
沈眠道:“娘,大哥那样清风朗月的人,想来不会为难我,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二姨太别他一眼,手指头重重戳在他脑门上, 骂道:“这一大家子,人人都恨不得多长一个心窍, 唯独你是个缺心眼的,什么清风朗月,还不是惦记着你爹手里的家业,做给他看的?如今府里人人都称赞大少爷精明强干, 爱护幼弟,你爹更是一千一万个满意, 谁还能瞧得上你?”
沈眠听得好笑, 要是让二姨太知道,沈明丞惦记的不是家业, 而是她儿子,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竟还敢笑!”二姨太气得往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道:“你爹说的不错, 你就是个没长心肝的,我是上辈子造了天大的孽,才生了你这个孽障!”
沈眠:“……”
门帘掀开,小翠儿快步走进来,微微一福身,道:“二姨太,少爷,大少爷来接咱们少爷了。”
二姨太冷笑一声,“他倒是积极!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个好兄长。”言罢,又是瞪了沈眠一眼,道:“去了沈明丞那,凡事多长个心眼,别又着了旁人的道,我可不管你!”
沈眠乖乖应好。
他只稍稍扮乖讨巧,二姨太便心软下来,垂头抹了一把眼泪,把他推出去,说:“娘不在身边照顾你,你自己好好的。”
沈眠见她实在难过,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娘,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
二姨太听得直叹气,心里有数?若是心里有数,能招惹上霍家人?能做出那等有辱门风的事?能叫沈明丞拿捏住?她这儿子别的不会,就一张嘴,惯会哄人。
沈眠又道:“再者说,我只是换个院子住,又不是离开家出远门,还可以每日回来陪你用膳,再哭可要生皱纹了,爹更不愿意来你院子了。”
二姨太听他这样说,嗔怪了他一眼,却终是露出笑来,目送他离去。
出了门,外面正飘着雪,沈明丞立于廊下,细雪纷飞,他今日不曾穿军装,却是一袭墨色长衫,外披棕黑狐裘大氅,长身玉立,如墨竹一般清俊,儒雅,手里握着一把油纸伞,目光深邃温和。
沈眠几步跑到他跟前,将男人肩上的几片雪花掸去,笑说:“大哥这身衣裳很好看,比穿西装好看。”
小翠儿直接给吓得腿软,大少爷不喜与人亲近,府里上下都清楚,偏二少爷是个胆大的,竟就上手了!纵使大少爷明面上不与他追究,等把人带回去,能有他好果子吃?
沈明丞看着他,却蹙了下眉,“明煊这几日似是瘦了?”说着,便要伸手去碰那张稍显消瘦的脸蛋。
沈眠避开他的手,撇嘴道:“瘦了有什么不好?胖又有什么好?多那几斤肉,只平白叫人笑话罢了,我倒愿意瘦成个竹竿子!”
沈明丞认真地说道:“你原先也不胖,只是肉多些。”
沈眠原以为他要说什么好话,却还是说他肉多,气得瞪他一眼,道:“这还不是一个道理?大哥连哄人都不会!”
沈明丞一愣,一时有些无措,沈眠扑哧一笑,道:“罢了,总归我气量大,不和你计较。”
小翠儿在身后听着直要吓晕过去。
沈明丞自打知道二姨太要将小翠儿许给沈明煊,便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好感,命人将她手上的行李接过,道:“你回去吧,明煊自有我来照顾。”
小翠儿低头应喏。
沈明丞抬手握住沈眠的手,好在虽然脸瘦了些,这小拳头还是肉乎乎的,跟个粉团子似的软绵,他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撑着伞,走出院子,雪地踩得咯吱作响。
沈眠偏头看他,说:“大哥,昨日实在要多谢你,否则我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沈明丞道:“爹心里还是疼你,便是真的动手,也是留着分寸,不会当真伤了你。”
沈眠撇撇嘴,说:“他连我的解释都不肯听,便说是我的错,我娘也是,不问缘由就罚我,这个家里,人人都把我当个闯祸精,若是给逼急了,我就学霍四爷,也离家出走一回,叫你们干着急。”
沈明丞偏头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柔软,轻声道:“旁人不信你,大哥信你。”
“大哥永远都信我么?”
沈明丞不禁一笑,大抵只有小孩,或是真正天真的人,才会把“永远”这个词挂在嘴边,可看着少年澄澈的明眸,他到底还是应了一声,“是,大哥永远都信你。”
沈眠快步往前跑了两步,回头看他,说:“大哥说的话我可记着,日后你若是食言,怀疑我,惹我难过了,我就走得远远的,叫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这孩子素来精怪,有什么奇思妙想也不奇怪,沈明丞上前一步,将伞遮在男孩上方,宠溺道:“大哥跟你保证,不会有那一日。”
不管他走到哪里,他都会找到他。
搬进沈明丞的院子里,房间却隔得有些远,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尽可能避免这惹祸精的杀伤力,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