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老王走在前面,萧战走在后面,发现祖父跟平时说话不太一样。首先是他的姿势。
自己的祖父曾是三军统帅,他走路如风,精神洪兴,从来看不到年老萎靡的影子。
但今天,他身姿格外的直,带足说不明白的骄傲。
萧战是个聪明孩子,学兵学谋后,对任何事情都爱用脑袋想一想,这也是祖父和先生们怂恿与支持。
他就想着祖父为什么不同,耳听“哗啦”一声,梁山老王打开一道门户。
他们在书房里,房门是老王亲手关上。萧战以为又是说些重要的话,然后祖父叮咛:“此系机密,不可外传。你虽然和福姐儿两小无猜,一天没成亲,一天不能对她说。”
一开始萧战是不认可这话,但老王更精明,一开始对萧战说的不是机密。直到萧战接受这些话,有些话确定瞒住加福,老王接下去说的才真是机密。
今天这暗道也是。
萧战点点头,由祖父扯着手,往两道博古架中间忽现的门户走下去,长长的阶梯,不知从哪里有风通过,壁上火把摇曳不定,下面是宽阔的大房间。
“呀!”
萧战惊喜。
小王爷富贵窝里长大,家中独孙,天上花海底珠都应有尽有随他花用。眼前的气派却是头一回见。
一排十数个盔甲,整齐排在架子上。松明光下由边角到甲胄缝隙里都闪烁晶洁的光芒。
是新的吗?
那扑面而来的杀气,似乎呼啸而出的血泊风云,这是使用多年杀人无数的旧盔甲。
梁山老王带着孙子,走到第一个盔甲前面,肃然起敬对他介绍:“这是你曾曾曾…。祖父用过的。”
萧战也肃穆起来。
按祖父说的,趴地上磕了个头。再来看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一个古铜色鱼鳞甲,细密甲片堪比鱼身上鳞片还要紧致。边缘薄如尖刃,一看就不是可以上手摸的东西。
老王嘘唏:“这是我的,战哥儿。”
萧战趴地上又是一个头,有点儿可惜地道:“这个真好,祖父您放在这里,是不打算给我用了吗?”
“祖父有更好的给你。”老王满意于孙子的话,这表示他虽然小,心里却早有家风。
上战场,是这个家里显赫的根本。
摸摸孙子的头,老王慈爱的问他:“知道祖父带你来的用意了没有?”萧战晃晃脑袋:“祖父您又考我了?我知道,”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响亮回答:“等我爹的盔甲也在这里,我和加福就不在京里了。”
老王笑容加深:“不在京里,你们去了哪里?”
“自然是当上大元帅呗!”萧战满面得意。
“嗐,你说当大元帅,就大家伙儿都答应吗?”老王问得意味深长。
萧战小鼻子里哼上一声:“我是杀敌卫国去的,他不答应白搭!”
下一句,梁山老王悠然道:“这个,就叫政见不同。”
萧战装模作样的恍然大悟,但还是个不明白,他是不会闷在心里,随时发问:“祖父教给我,为什么我杀敌去了,还有人不答应?”
天生的家风这会儿更在他身上显露出来,萧战大为不解:“难道他想说我功夫不好?这个不难,我和加福从明天开始,每天苦练就是了。难道他想说我会的兵书不多?这个不难,加福比我聪明,加福会了就等于我会。再说我追着加福呢,她头一天会的,我不出三天也就会了。”
小王爷提前开始忿忿然:“谁敢不答应我是大元帅!”把个小拳头晃上一晃。
当祖父的更欣然,抚须精神抖擞:“好孙子,听你说话就是提气!但,”他含笑殷殷解释给孙子:“总是有人跟你想的不一样,他未必不想杀敌卫国,他未必就是奸人,这就是政见不同。”
萧战怔忡着,眸光里有什么一圈一圈的闪动,好似有些明悟。
一刻钟后,老王携着他上来,由他的豪言壮志,越看孙子越喜欢,最后说的是:“加福不见得比你聪明多少,你还练功呢,加福是全天候的看兵书,是以她一天会的,你三天才会,这没什么。”
“没什么,反正我到哪里,福姐儿就要到哪里!”萧战满不在乎。
老王呵呵地笑:“可我要提你一句,你的爹弹劾了你的岳父,让皇上打了也骂了,他难道不恨你爹,说不好他要生出那不中看的法子,又要跟咱们爷孙来上一出。”
“没什么,岳父不让我接加福,我就住到岳父家里。只是,我就不能天天见到祖父母和母亲。”萧战真不是吹的,几年兵书没白学,再加上家传泼皮和无赖,这就有了主意。
对祖父咧开嘴一笑:“我请祖母和母亲收拾包裹,我带着祖父祖母和母亲,一起住到岳父家去!”
这等笑倒别人大牙的法子,在这个家里,是博得老王的喝彩:“好!”老王对孙子翘起大拇指:“就是这样!只要你忠君爱国为百姓好,谁不让你好过,你也不让他好过!”
溺爱孙子的老王兴致勃勃附合:“你岳父家里还有前福王藏的美酒,孙子,不比咱们家里的差。我这就让你祖母收拾下,等你岳父出招的时候,祖父跟你过去住,喝光他的酒!”对孙子挤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