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昏迷着,脑后一片血迹,趴着一动不动。尤明许是直接摔倒在他身旁的,看了两眼后,伸手把他的头抱住,抱在怀里,晕死过去。
——
天蒙蒙亮时,大批警力包围了这座小院。当他们看到相拥昏迷的女警和顾问时,大吃一惊。还有一旁被打成重伤的邓氏父子,刚刚醒转,就被戴上了手铐。
樊佳的尸体被抬出小院。
许多警察失声痛哭。
同时在小院的各种黑暗深处,邓母的衣柜里、屠宰房的暗角里、院内土地之下,被发现的,还有几件女孩衣物、首饰、挎包,以及不止一具人骨残骸。
许梦山跑到那覆着白布的担架旁,只看了一眼,人就定住。过了一会儿,他转身,恍恍惚惚往巷外走。彼时已有不少群众在外围看热闹,许梦山拨开人群,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茫然四顾,只见清晨的太阳渐渐升起。他原地蹲下,捂住了自己的脸,失声痛哭。
这就是警察这个职业吗?这就是一名刑警的人生吗?
也许现在的和平年代,只有很少很少的战友,会不幸牺牲。
当我牺牲时,请勿要哭泣,勿要孱弱,勿要怀念。。
因为我心犹在,宛如朝霞。
第123章
尤明许醒来时,看到的是灰白天花板,和旁边挂着的输液瓶。搭档许梦山不在,床尾守着的,是队里另一个警察。
尤明许挣扎着想坐起,感觉到背部一阵剧痛。同事赶紧走过来说:“别动,还缠着绷带呢。”他面露喜色,赶紧摇铃叫护士。
医生和护士很快来了,尤明许静默片刻,问:“樊佳……”
同事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低声说:“遗体告别会定在三天后,她的家人已经到了。”
尤明许沉默着,用手按住眼睛,但眼泪还是流下来。
同事也擦了眼泪,哽咽说:“会追认为烈士,会记功。”说完自个儿苦笑了一下。
尤明许也扯了扯嘴角,颤声说:“好,好。”
两人都静默了一阵,医生护士也检查完了,说完医嘱。她身上的伤看着可怖,喉部青紫受损,背部也是淤紫大片,小伤不计其数,但还好都不算严重,过几天就能出院休养。
尤明许问:“殷逢呢?”
同事说:“他在隔壁病房。”顿了顿说:“还没醒。”
尤明许拔了输液管,扶墙艰难走到殷逢病房门口时,身后跟着的护士和同事,都很无奈,可怎么拦都拦不住。
陈枫在病房里,眼下一圈黑,神色有些憔悴,看到尤明许,连忙迎上:“你怎么来了?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尤明许看着床上那人,他的头部缠着厚厚纱布,脸白得像纸,躺那儿一动不动。
“他什么情况?”尤明许的嗓子跟车碾过似的。差点被人勒死,她这喉咙,起码十天半月才能好。
陈枫顿了顿,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撞击之后,是他曾经头部的那块淤血,有消散的迹象,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将来能恢复记忆和心智;坏消息是,说不定情况会变得更糟,毕竟脑部的事,谁也说不准。脑溢血?或者心智受损更严重,也有可能。”
尤明许沉默片刻,苦笑:“心智受损更严重,变成2、3岁吗?比现在还要幼稚?”
陈枫叹了口气,说:“也许不会的。尤小姐,其实我真的很感激你。殷老师跟着你的这段时间,你没觉得他即使没有恢复记忆,心智也在一点点成长吗?是你给了他动力和鼓励。现在他又遭了一次罪,我恳求你,能够继续照顾他。拜托了。”
尤明许说:“不用你说,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
陈枫微笑:“我想那是他心甘情愿的。医生说他这两天应该能醒,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你叫我。”
尤明许点头,陈枫退了出去,还把护士都带出去,关上房门。
尤明许蹒跚着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苍白的俊脸,只觉得有些削瘦了。她伸手摸上去,摸他的脸,他的眉目、鼻梁,嘴唇,缓缓流连。
然后她又想起了樊佳,还有许梦山。昏睡刚醒的脑子,还是晕沉沉。可心底却像闷了很大一块石头进去,坚硬的,插进血肉肺腑里。那痛不是锐利的,而是一阵阵,缓缓的,逐渐加强。她脑子里又闪过樊佳躺在屠宰室里的样子,眼泪簌簌而下。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并且她知道这份痛苦哪怕今后会减轻,也会伴随一生,永藏心中。她低低哽咽着,望着殷逢,那痛楚令她盲目地想要去做什么,去寻求些什么。
而她隐隐知道,自己想要寻求的,只有他能给予。
于是她低头,不管他还昏迷着,就茫然地吻着他。
冰凉的,没有半点温度的唇,令尤明许的心更冷。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在那屠宰室里,殷逢傻得不能再傻,朝她扑来挡锤的样子。他是连命都不要了吗?她已经失去樊佳了,绝不能……
他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然后嘴也张开了。尤明许的心也跟着剧颤,然后就感觉到他的舌头贴了上来。她猛地睁开眼,果然看到那黑溜溜的眼睛,正睁得大大地望着自己。
尤明许心中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