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她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而顾明昭听罢,忽然扬起嗜血的笑,那笑,带着贪婪,带着诡异,许久,她才缓缓起身,踱步,走到主位上,拂袖而坐,她琉璃般清澈的眸子睥睨着台下之人,悠悠开口,“岳思瑶,本宫真是小瞧你了,原来你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且不管蓝卿是否娶了乔玥,只要你杀了她,便可让岳天城与乔玥签订血契,助他一统天下,而你,就是伴在他身边最后的女人,你这算盘,打的响啊,你好大的胆子!”
岳思瑶心似乎要跳到了嗓子眼,她急忙叩首,“思瑶不敢!思瑶不敢!”
顾明昭厌倦了她的口是心非,眉宇间闪过不耐,她望着台下神色凄楚的女子,语带警告,“本宫不管你之前怎么想,从今天起,若是再让本宫发现你吃里扒外,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是!”岳思瑶一个劲的点头,丝毫不敢有忤逆之色。
正当这时,殿外传来高昂的呼叫声,“皇上驾到!”
顾明昭嗖的抬起眼,急急走下高台,经过岳思瑶身侧时,她低低吩咐,“血契的时,暂时不要告诉皇上。”
一袭明黄挡住殿门外的阳光,顾明庭神色阴霾,低头扫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岳思瑶,嗓间有深深地怒意,“滚出去。”
岳思瑶急忙退出,紧接着便有婢女知趣的为二人关上殿门。
顾明庭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他脸色阴沉,胸口似有起伏,顾明昭望着他的样子,心中不安,许久,她才收起一贯以来的咄咄逼人,轻声唤道,“明庭?”
男子似乎压抑住了喷涌而出的怒火,他抬眸,盯着眼前视他为唯一的女子,复杂之色在眉宇间漾开,“姐姐那日给阿玥下药,并不仅仅为了她腕处的烛之影吧,阿玥的凤命你早就知道,可是你并未与我说过,究竟是因为什么?”
顾明昭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有些手足无措,“你从不过问姐姐的安排,为何你今日会来兴师问罪?”
顾明庭哑然失笑,他喉间酸涩,有痛楚在心间蔓延,“我不过问姐姐的安排,是因为我知,姐姐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我好,但是姐姐可曾想过,有些事,它们带来的伤害,我终其一生也有可能无法弥补?”
顾明昭愕然,她望着被他亲手扶上皇位的帝王,满眼的不可思议,“弥补什么?你是天子,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你需要弥补什么?”
“呵……”顾明庭笑着,琥珀色的眸子早已变得猩红一片,他胸口似被什么东西堵的难受,话语也带上了更咽,“姐姐以乔鹤性命做要挟,让阿玥与我心生芥蒂,你可曾想过,乔鹤是我半个师父,予墨,更是我的生死之交!世人皆知我清心寡欲,定力非凡,可姐姐知道,这并非我刻意为之,只是因为我心中有她,只有她!如今,在她心中,我娶她,不过是因为凤命,可笑,我竟不知,天下还有什么凤命一说,我输的真不甘心!可是这一切,竟都是拜姐姐你所赐,而我,又能对姐姐做什么呢?我甚至无法否认这一切出自我手,因为你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啊!高处不胜寒,姐姐,你可知道,帝王的身侧,清冷的可怕?”
他猩红的眸忽的刺痛了顾明昭,她锁紧眉宇,伸手抚向男子的背脊,“不过一个女人,明庭,你何至于此?”
许久,顾明庭心中的悲愤平息了些许,他伸手扣住女子肩膀,收紧五指,“姐姐以后的行动,还是让我知晓吧。”
顾明昭望着他的探寻,轻叹一声,低低开口,“岳思瑶擅自联系蓝卿,救走乔玥,我对你刻意隐瞒了,是我想用乔玥找到蓝卿在京都的老巢,一举歼灭。”
顾明庭收紧的五指让眼前人的面颊带上了痛苦之色,他皱眉,缓缓松开,转身负手,“我猜到了,但是我想告诉姐姐,将天下的主宰寄托到一个女人身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不信凤命,姐姐以后也休要再提。”
顾明昭缄默,她想了想,终究还是隐瞒了血契一事,这样的顾明庭,是她不熟悉的,他似乎慢慢变成了她猜不透的样子,但是无妨,这样的他,才具王者之姿,才是她期待的帝王该有的样子,而她能做的,就是在背后默默助力,替他扫平一切障碍!
许久,顾明庭才隐匿起所有的情绪,淡然转身,“不管她是否已经成为岳天城的妻子,我顾明庭都对她势在必得。”
他的阴鸷与霸道在一瞬间重新回归,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来未曾出现过,他转身打开殿门,顿了顿,转头对上顾明昭依旧有些愣怔的眼眸,沉声吩咐道,“那日岳天城在京都上空所造之物,姐姐查一下,有了它们,王弘之所著的《天下兵法》便可丢弃,哼,朕就想着,岳天城怎会如此慷慨,肆无忌惮的将各国垂涎的宝贝拱手相赠莫景元,原来,他早留有后手!”
顾明昭听罢,一直低沉的眸瞬间被光亮扫开阴霾,她面露欣慰,所有人都只看到那些绽放的美好,却不知,最美的东西,恰恰也是最危险的,她勾唇浅笑,低低回应了一句,“好。”
大雪将至,喜轿也如期抵达岳国的都城湘淋。
岳泽与乔佑玥对于无故取人性命终究下不了手,于是迎亲队伍一抵达湘淋,绾绾便被押入了天牢,她的双生蛊被岳阑芷解去,露出了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