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茫茫,却无一归处。
郑斋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蹒跚向自己走来的小娃娃,梳着两个红色小包髻,揉着眼睛哭着对他说:“阿耶,你怎么才来,她们将菀菀丢在这儿,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菀菀怕死啦。”
他眼眶也湿了,摸摸她脑袋上的发髻:
“菀菀,你长大啦,雏鹰总有离开老鹰出去搏击的一天。”
“而且那向导不是说了?若菀菀入了大宗门,也会帮着安顿阿耶阿娘,到时候,阿耶阿娘也能跟着享享清福了。凡人界有什么好?那圣主一会猫一会狗,说不得哪天又被满门抄斩了。再说此处空气宜人,说不得阿耶阿娘能活到看着菀菀的女儿、孙女、重孙女儿出生呢。”
郑菀醒了擤鼻子:
“为什么不是儿子?”
“阿耶觉得,男人都是阿堵物,不如女孩儿乖巧。”
郑斋暗叹了口气,若说没有失望,那是假的,只是,“以后莫要找崔望了。那人看着温和,实际目下无尘,清冷高傲,十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倒不如找个爱笑爱闹的陪菀菀一起顽。”
“菀菀不想找,便想陪着阿耶阿娘。”
郑斋推开她,认真地道,“阿耶观察过,此地对女子束缚不若凡间,讲究力量为尊,阿耶和阿娘还指望你保护,你可莫要堕了心智。”
郑菀还蔫耷耷的,不过到底振作了些,她点头:
“恩!菀菀一定要去大宗门!”
她看父母累了,便吩咐仆役将人扶进去小心伺候着,自去了房间,一进门,脸便垮了下来:“烬婆婆,你早知道我阿耶阿娘不会修炼,是也不是?”
半晌,烬婆婆才叹了口气:
“知道,你阿耶阿娘连元根都无,如何修炼。”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丫头,你凡心太重,我怕……”
“你怕我不肯来这儿?”
烬婆婆不吭声,像是默认了此事,郑菀看向窗外,面现迷茫,呢喃道:“当日,崔望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一般来说,不借助特殊手段是看不出的,不过你那冤家挺邪门……”
郑菀不说话了。
“可有旁的方法……”
“没有。”烬婆婆斩钉截铁道,“天道与你一线生机,让你踏入此道,可你阿耶阿娘修炼那条路,是堵了的。不若考虑如何让他们余生活得舒坦开怀才是。”
郑菀捂住眼睛,“是我被前景冲昏了脑袋。”
不曾想,不,不对,不敢想。
郑菀盘膝坐在床上,往嘴里滴了一滴樱露,开始吐纳,面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从今往后,便要靠她来保护阿耶阿娘了。
烬婆婆不意她进入状态如此之快,嗤了一声,也不再作声,专心为她护法。
时间匆匆,如弹指一瞬,两个月过得飞快,便在郑菀囊中樱露消耗殆尽之时,正道各大宗门终于大开山门,招收新弟子弟子了。
这两月里,她一日不怠,靠着樱露与此地充沛的元力,终于进入了入元境中期,只可惜归元经讲究的是中正平和,她至今只练出一道冰箭,打打老鼠还成,再打旁的,却是有点难了。
趁着这两月,她还将所谓的七门三宗二斋给了解了一番,七门全是道门,三宗是佛修,二斋便是那书生意气一念成道。
“行了,别琢磨了。”
烬婆婆催她尽快起身,“到了城中那块玉璧,再交一块元石,你把手掌往那一放,便会告诉你,适宜去哪一门。”
“啊?”
郑菀起身,将头发利落地绾成一束,一荡一荡地垂于脑后,“还要照一照?”
“自然。”
烬婆婆理所当然道,“你以为宗门如何选人?瞎子点灯吗?玄苍界一百零八座大城,一千八百座小城,哪里有这闲工夫,跟你一样一样耗?”
郑菀出门前,想了想,到底抵不过爱美,还是穿了件白裙,只是这裙式比平时穿的利落简约了些,头发只以一根白绦带束着,照照镜子,才满意地出门去。
郑斋与王氏早等在门口,便跟天底下所有送孩子去书院上学的父母一般,殷切地叮嘱:
“看时机不对,千万不要硬拼,莫要伤了。”
“便是这次没选中也无妨,下次再来便是。”
“知道啦知道啦。”
郑菀弯了弯眼睛,“阿耶,阿娘,这几日,你们莫要出去,便在此处等我回来。”
“暧,暧,好。”
还是坐的红肉虫,郑菀几乎是闭着眼睛过去的,下了车,但见平时稀稀落落的城池中央简直是人山人海,便跟凡人界上元灯会一般,摩肩接踵,下脚都难。
拖家带口来送的也有,不过大都是七八岁小儿,如她这般大年龄的,倒是少数。
郑菀捂了捂脸,无视旁人异样的眼神,随便选了一条队伍排队。
“哎,你也要入队?”
“这般年纪……入元境中期,啧啧,难啊难。”
放在凡人界,郑菀大约要将人叉出去了,不过她现在只能踮起脚努力往前看。
她发现事实跟烬婆婆说的有出入,这广场上确实多了十几个玉璧,只是那玉璧不跟从前一般,是一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