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怜笑了笑,牵起楚云廷的小手,两人一起往承乾宫内走。
走了几步,苏语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哀家瞧着你面生的很,你是哪个宫调来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贱名小桂子,从前在内官监当差,祖上积德,有幸被调来侍候皇上。”
苏语怜“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其实不问她也清楚,且不论承乾宫,如今这皇宫里的每一处,都遍布了楚琅的人。而这个小桂子,必然也是楚琅精心挑选出来,安插在小皇帝身边的眼线。
母子二人进了内殿,苏语怜命夏望关上了内殿的门,直接将其他人隔绝在了外面。宫人们倒也不敢说什么,只尽忠职守地在殿门外站成两排。
“云廷,今日折腾这么久,累不累?”苏语怜牵着小皇帝坐到暖榻上,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楚云廷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很大,语气难掩兴奋:“不累!母后,从今天起,儿臣真的成了皇帝了对吧!”
苏语怜忍俊不已,逗他道:“当皇帝有那么好吗?这么开心?”
“当皇帝当然好了!”楚云廷天真无邪道:“皇帝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嘛?当皇帝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哦,是么?”苏语怜收了笑容,“当皇帝了,就真的能为所欲为了么,云廷?”
她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也不再温柔含笑,楚云廷顿时便慌了,不知所措地拽了拽她的衣袖,犹犹豫豫道:“不……不是的,儿臣错了……母后您别生气……”
苏语怜也不是成心想吓他,微微叹息,伸手揽过了小小的一团,语重心长道:“云廷,做皇帝是至高无上,但你也要明白,皇帝肩上承载的担子有多重,那是大楚的万里江山,是大楚所有的百姓。”
或许作为一个父亲,楚晔是不称职的,但作为一个君王,他连躺在病榻上时都要亲自处理政务,勤勤恳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楚云廷如此年幼,双亲皆亡,又被推到了九五至尊之位。身前是文武百官,身后虎视眈眈的是他的诸位亲叔叔,若是再没有人好好引导,难免他不会走弯路。
既然楚晔临终前将楚云廷托付给了她,她对他便有责任。
等一等……苏语怜愣了愣,突然想起了楚琅不久前对她说的那番话。不要揽下旁人的麻烦,成为自己的负担。难道他所指的是,叫她不要多管小皇帝的闲事?
“母后……母后!”楚云廷迟迟得不到回应,不由地从她怀里睁了开来,要看一看她的表情,来判断母后是不是还在生气。
苏语怜拉回了飘远的思绪,略含歉意道:“对不起云廷,母后走神了。”
“母后,儿臣知错了。”楚云廷顶着一张无比认真的小脸,倒是隐约可见楚晔的几分风范,“儿臣一定会和少傅好好学习诗书礼法、治国之道,不辜负母后的期望。”
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苏语怜反而又心疼了。说到底才是五岁的孩子,她五岁的时候还在地上打滚,只因生在皇家,云廷已经比寻常人家五岁的孩子早熟,承担得也多得多。
就这么翻来覆去地,苏语怜觉得自己都要纠结到打结了。半晌,她决定先抛开这些复杂的事情,随意地起了一个新的话头:“对了云廷,这段时间,少傅教你读了什么书呢?”
她决定明日先会一会这位年轻的少傅,是不为所动一心一意教授幼帝,还是早已被摄政王收为麾下。
第 23 章
第二日一早,卯时未至,苏语怜便起身洗漱妆扮。
今日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上早朝,虽说只是走个流程罢了,但她还是郑重以待,亲自去了承乾宫,将楚云廷从层层绵软的锦被中挖了出来。
昨日一时被新鲜和兴奋掩盖,小家伙还觉察不出疲累,睡了一夜却缓不过来了,此刻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歪在她怀中,奶声奶气地唤她:“母后您来了……云廷好困啊……”
苏语怜一颗慈母心都要被软化了,但不起床是不行的,只好叫站在一旁的宫女将衣饰递给她,一边柔声哄着,一边笨拙地替小皇帝穿衣。
约莫一刻钟后,楚云廷在翻来覆去的摆弄下,终于清醒了。他站在床榻上,低头看着自己穿的乱七八糟的龙袍,两只小手拽了拽,还是整不平。
苏语怜简直不忍心再看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转过头便见夏望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憋得脸都红了。
她无语地抬头望了望床幔顶端,心道,这能怪她吗?她活了两世,都没亲手伺候过谁更衣,况且龙袍穿法如此繁复,她穿不好不是正常的吗?
楚云廷还在拽他身上的龙袍,苏语怜端着嗓音问道:“惯常是谁伺候皇上更衣的?”
一个小宫女应声上前,不消片刻,小皇帝身上的龙袍便服服帖帖地穿好了。
楚云廷望了望她的脸色,立刻稚声稚气地安慰道:“母后,您别不高兴了,这种事本来就是宫人们做的呀!”
“母后没有不高兴。”苏语怜费了一把力气才将他从榻上抱了下来,“母后很高兴,云廷更结实了。”
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