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了身子,柳氏和苏妘母女二人正一前一后地跨入厅堂。
她不由地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番。这对母女是一脉相承的柔弱美貌,而她长这么大,几乎从未听过柳姨娘大声说话,对她的称呼向来也都是恭恭敬敬地唤一声三小姐,可谓是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因而上辈子,她也从未在意过这个姨娘,即便是苏家被抄家后,娘亲悬梁自缢,追随爹爹而去,柳氏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这母女二人,根本都不是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柔弱无害。
柳氏被她用那样说不出来的目光看得很有些不自在,勉强地笑了笑,还未开口,便听苏语怜脆生生地接道:“没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说了人不是我请来的,我还说过我再也不会见谢嘉了,爹爹您是不肯相信女儿么?”
闻言,苏妘克制不住惊讶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难道她又赌错了?她本来以为苏语怜说要放弃谢嘉只是一时的气话,今日她都将人请到了府上,两人也顺利见了面。她甚至借了吃了鳖的沈怀卿之口,教他当众抖出苏语怜爱慕谢嘉一事。
她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为何苏语怜竟矢口否认了?以她对苏语怜的了解,苏语怜是个逆反心极重的人,别人越是叫她别做,她便越是要做,且只会愈演愈烈。因而她一直在做的一件事,便是竭力让苏语怜和父亲之间彻底对立起来。她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设下了这个局。
到底有什么地方错了?苏语怜的心当真变得如此之快?
苏语怜这样斩钉截铁,苏翎也迟疑了,叹了一口气道:“不是爹爹不相信你,那你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想知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语怜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妘一眼,“那就要问问府里将邀请函送出去的人了。”
闻言,苏妘的瞳孔骤然紧缩,不自觉地去寻求柳氏的安抚,在柳氏沉静的目光安抚下,极力镇定下来。
替苏语怜送邀请函的几个下人很快便被带了上来,惴惴不安地站成一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苏语怜语气温和地问道:“前两日,你们可曾将我亲笔书写的邀请函一个一个地送到各家府上?”
领头的下人恭敬地回道:“回四小姐的话,都是按照您的吩咐送到的。”
“好,那你们当中,可有谁把邀请函送到了谢嘉,谢公子府上?”
“这……”几人面面相觑,有人大着胆子回道:“四小姐交给我们的邀请函中,好像是没有谢公子府上的。”
苏语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没有。”她回过身子,有些埋怨地撒娇道:“我都说过了爹爹,这邀请函根本就不是我写的嘛,你还不相信人!”
苏翎额头上的皱纹愁得更深了,“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胆敢伪造丞相府的函书?”
听苏翎将怀疑的方向转移到了伪造邀请函上,苏妘不由地悄悄松了一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未喘匀,便听苏语怜含笑道:“那可未必,咱们丞相府的函书是专门打造的,市面上都买不到这种材质的邀请函,依我看,应该不是伪造的。”
苏夫人被她这话里的圈圈绕绕弄得头更疼了,嗔怪道:“你这孩子,知道什么便直说好了,卖这么大的关子做甚?”
“夫人莫急。”苏语怜玩笑了一句,转过脸去便正色道:“你们再确认一下,是不是亲手,将每一封、邀请函都送到了对应的府上?”
不消片刻,便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站了出来,畏畏缩缩地请罪道:“四小姐恕罪,是我……我那天刚好拉肚子,本来该送往齐府的邀请函便托了翠竹姑娘送……送去了……”
“翠竹?这个翠竹是做什么的?”
“回四小姐的话,翠竹是……是五小姐院子里的丫鬟。”
此话一出,厅堂里的几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苏妘脸色煞白,腿脚一软便要跪下,却被柳氏一把撑住了。
随后,柳氏放开了她,径自走到苏翎面前,跪了下去,“相爷恕罪。此事都是贱妾一时糊涂,怕四小姐再做出什么傻事来,便想着解铃还需系铃人,一时糊涂之下擅自将谢公子请到了府上,还请相爷惩罚贱妾。”
“胡闹!”苏翎厉声骂道,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解气,又将桌子上的茶盏啪地一声摔碎在柳氏面前。茶水和碎片溅了她一身,她也只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垂泪。
“我看你是想气死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反对他们二人来往,还要将人请到家里来,你是存心要跟我作对?”
苏妘见状跟着跪到了柳氏身边,梨花带雨地哭道:“父亲,女儿也有错,女儿只是见姐姐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便跟着忧虑,这才叫柳姨娘误会,做了错事,可终归也是好心,求父亲宽恕!”
苏语怜简直一脸莫名其妙,她重生以来,日日好吃好喝,睡眠充足,哪一点显示出了茶不思饭不想?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拆穿了苏妘,“妹妹此言差矣,我分明几次三番同你重申过,我已经想清楚了,爹爹是为了我好,我不想再和谢嘉来往叫爹爹伤心了,你怎么会对我产生这么大的误会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