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姑娘,你还好吧?”钟羡见她面色惨白,还以为是她臂上受创之故,关切问道。
薛红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身处何地,恨声道:“狗皇帝竟未杀我,以为这样我便会感激他吗?”
钟羡叹气,将那根还沾染着血渍的金簪递还给她,道:“薛姑娘,你太冲动了。”
薛红药握着那根金簪,想起自己刺驾之举多少连累了眼前之人,垂着脸没说话。
“我先将你送回安府,你的伤,记得让许大夫替你瞧一瞧。”钟羡见她醒了,自己再无与她共乘一车之理,便欲下车。
“钟公子,”薛红药忙唤住他,“你可知长安埋在何处?我想去拜祭她。”
钟羡顿了顿,道:“她埋身之地有些远,且未建坟立碑,说与你知你也找不到的。你若想去拜祭,改日我亲自带你去。”
“你可以今日就带我去吗?”薛红药看着他,殷殷期盼,“我今日就想去。”
“可是你的伤……”
“无碍。”
钟羡想想,左右今天因为她之事也耽搁了一上午,索性下午也告假,带她去拜祭算了。
拿定了主意,他便派人去理政院替自己告假,又带薛红药去买了香烛纸钱,驾车往无名山去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道上跋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来到无名山北坡一株覆满了白雪亭亭如盖的松树下,钟羡停住脚步,道:“便在此了。”
薛红药看着眼前被雪覆盖光秃一片的平地,再一次落下泪来。
无坟无碑,如埋猪狗,这便是她的长安死后的待遇。
不过没关系,贵也好贱也好,她陪着她。
虽然没能手刃慕容泓这狗皇帝为她报仇,但好在成功刺杀了起兵造反的陈若霖,算是不辱使命。
她用地上的积雪在松下堆了一座小小的坟茔,点燃香烛磕了头,然后一边烧纸钱一边跟长安说话,告诉她圆圆蕃蕃他们都安全地离开了福州,叫她不用担心。又说自己按着她的计划杀了陈若霖,没有辜负她的嘱托……
她哭诉皇帝待长安不公,害死了她不说,还让她死后光景凄惨。钟羡不忍卒听,走到一旁眺望远处。
身侧哭声渐渐停止,薛红药开始唱戏,唱的是她与长安第一次在玉梨斋见面时她唱的那出戏。
她算是梨园翘楚,唱腔圆润声音婉转,只是其中包含的感情太过凄哀,于这荒山野地中听来格外悲凉。
良久,她唱完了一折子戏,收了声音,却突然一声闷哼。
钟羡回身一看,大惊。
薛红药扯开厚厚的棉衣将金簪刺入心口,此刻已倒在她亲自垒砌的那座小小的坟茔旁。
“薛姑娘,你为何如此?我带你下山就医!”钟羡欲抱她起来下山。
薛红药用仅剩的力气推拒:“不必了钟公子,长安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可是,可是,”钟羡再没想到自己一时犹豫,竟害了这女子性命,一时间追悔莫及,看她那一心求死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吐露真相“她并没有死。”
薛红药原本如死灰沉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看着钟羡,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她……没死?”
钟羡湿着眼眶点头,道:“那日陛下不在宫里,太后带卫尉所的人去拿她,卫崇的弟弟恰在其中,在太后要杀她时抢先出手,救了她一命。”
“太好了,太好了!”薛红药面上泪痕未干,却笑了起来。
“我带你去就医。”钟羡急道。
“不必了,钟公子。”薛红药道,“我头部受创,原本就活不了几天了,不信,你可去问许大夫。”
钟羡怔怔地看着她,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钟公子,长安没有死,狗皇帝好像不知情,是你救了她对不对?谢谢你钟公子,大恩大德,我来世结草衔环,报答你。”
“别说了。”钟羡难过地别过脸去。
“钟公子,你别自责,我不怨你没有提前告诉我这个消息。你这样做很好,狗皇帝是一国之君,爪牙遍天下,要长安余生过得平静安乐,就该这样谨慎。你不要将她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别人,她前半生都是为别人活着,过得太苦太累了,后半生,就让她轻松自在地为自己而活吧。只要她活着,好好的,我就满足了。”薛红药笑着流泪。
钟羡眼眶上挂着泪珠,又回过脸来,看着薛红药问:“你可有话要我转告她?”
“没了,她活着就好了。既然今后我不在,也不必让她再想起我。只一点,别告诉她我的死因,就对她说,我是来京的途中不慎坠马,头部受伤而死。我来京,只是为了拜祭她。”薛红药道。
钟羡点头。
“还有,我给我爹写了一封信,放在安府我房里的枕头下面,麻烦钟公子替我寄出去可以吗?顺便告诉我爹我的死讯。我怕他们不知道我的下落,会一直为我担心。”
钟羡再点头。
“钟公子,我死后,你就把我埋在这儿吧,这里风景挺好的……”薛红药那一簪子扎到了心脏,坚持了这么一会儿,渐渐的不行了,“钟公子,今天我的刺驾之举连累你了,对不起啊……”
寒风呼啸,刮过人的耳廓,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