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墨竹也在写,他倒是不谦虚,争取的位置是品阶和权利都仅次于刺史的琼州别驾。除了长于庶务之外,他还有一条很不错的优势,那就是出身孔家,可以担当教化之职。当然更重要的是,琼州别驾已经跟着上人刺史一块儿打包走人了,这个位置他不坐谁坐?
能跟来的没有笨蛋,哪怕是有头脑发热的,回过头见着孔墨竹认真的样子,也不免小脸儿一红,撕了写好的条陈重新考虑。真当官位是大白菜不成?沈侯爷在资料册上可是大字写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和别人比,至少他们比孔墨竹还嫩了不少呢。
孔墨竹写好了自己的条陈也不催,等着他们写完了交上来一并拿给沈安侯:“你们和我一块儿去,侯爷在正堂等着呢。”
所有少年们面面相觑,难道不是沈大老爷看完就行吗?他们去做什么?互相看笑话不成?空四叔摊手:“我也就是个传话的,反正你们爱去不去,后果自负。”
不听沈大老爷话的后果大概不会太好吃,少年们没有反抗的实力,只能老实接受。沈大老爷倒是表现的和蔼可亲,让他们都坐了,茶水点心就位,这才慢条斯理的看起来。
“看来大家都比较中意一方之主的职位啊,胆大点儿的想当太守,胆小点儿的也好歹要个县令。”沈大老爷说的似笑非笑,大伙儿心里就打了个突,这是表示不满么?
“琼州一共三个郡,八个县,勉强倒也够你们分的。”他貌似沉吟,孔墨竹却已经在扶额了:“我带他们去重新写吧。”
“为什么啊?”李家的小郎君不觉得凭自己的本事还摆不平一个下县,已经够踏实稳重了好吗:“难不成我们得从书吏做起?”
“哪怕是个下县县令,最重要的也是各方权衡,考虑周全。”孔墨竹恨铁不成钢:“你倒是想想,你去当县令了,现在正当着的这位大人呢?你是给他升官还是给他调走?”
少年哽住了。没错,圣人是给了沈大老爷绝对任免权,可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一个至少通过了每年考评的地方县令,是说撤销就能撤销的吗?若是不撤销,又要如何安排呢?
更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情况都没摸清楚,就将州里大大小小的头脑换个干净——明明是大热天,所有人却齐齐打了个寒战:人心惶惶非暴力不合作还算好,万一里头有个把强势的煽动一把民众,只怕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没话说,一群人灰溜溜的跟着孔墨竹回书房。只再看那张官职表,所有人都慎重了许多:“重要位置肯定不行,可太偏的位置也没用啊,难道真要去当文书或者账房?”
这回孔墨竹就不再提醒他们了。要是还整不明白,他们也可以直接放弃干一番事业的想法,每天呆在刺史府里吃饭睡觉,等沈侯爷理清了关系再安插到相应位置去当个人性盖章机。
“我觉得还真只能当书吏,但是不是下头各处的,而是刺史府的。”一向沉默的王大郎这会儿说话了:“咱们至少得先跟在侯爷身边,弄清楚侯爷想做什么,顺便抓一抓地方官员的把柄,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清出路来。不然就算当个县令又怎样?万一跟侯爷的计划南辕北辙,还不是被收拾的命。”
这话说的太敞亮,所有人都听懂了。他族兄王钧宜脑子转的也快:“便是书吏,也各有分工,只咱们还得写明白了自己想做哪一方面,有何能耐经验,又缺乏哪方面的人手和训练才好。”否则孔四叔也没必要说那一大段话了,选官职不是现在的事儿,但该做的打算和该有的准备,却该从现在开始。
好了,总算想明白了。孔墨竹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让一直注意他的孔家子弟也松了口气:“族叔你一开始也说清楚啊,害我们丢这么大一个脸。”
那不是沈大老爷故意要杀一杀你们的威风么?孔墨竹嘴角抽了抽,将吐槽的话咽下去:“赶紧写赶紧写,别浪费时间,大伙儿忙着呢。”
再次将条陈交到沈安侯手上,他翻了翻,脸上的笑容便真诚了不少:“既然你们都想明白了,那就开始吧。”他拍了拍手,便有不少家仆打扮的人搬来四大箱子的书稿:“我要做的事儿很多,大概分成四部分,需要相互交叉合作。”
他指着箱子一个个点过去:“第一,人口普查。王伯友,王钧宜,你们兄弟俩从明日起,带着岑易他们由近及远,将整个琼州的人员分布和人口数量、居住情况都统计出来。具体如何造册可以询问岑易,不过记住,他只是帮手,你们才是主导。”
王家兄弟对视一眼,虽然不太明白,还是行礼应诺。
沈安侯点头,继续交代:“第二,选择实验田,育良种,摸索出一年三熟的种植方法,降低种植成本的同时提高粮食产量。这是我们来琼州的最重要工作,由李懋,邱湃,郑义、吴弘四人负责,李懋你是直接责任人,所有事宜直接向我汇报。田满金是我庄子上最好的农户,他手下有一群老农,你们和他商量着,尽快开始这项工作。”
李家小郎君得了崔氏太夫人的指点,是真心来干活的。邱家和郑家依附王家,吴家跟在范家背后,多少有些小心思。对于这个任命,他们有些犹豫,又找不出推脱的话来——这和他们条陈上的选择十分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