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算计,沈汀一点儿没有瞒着他。如何引导沈敬去灵运寺,老和尚又对他说了些什么,自家堂弟带着墨竹听了个一五一十,回来一字不差的转告他。至于眼前这一幕,不用想,一定是他的好父亲安排的。难为他们哭的这么伤心,那么身为人子,他最后的孝顺,或许就是陪着他们演完这出动人心魄的大戏吧。
其实不用演,沈淞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他颤抖着推开门,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沈敬和范氏跟前,跪下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儿子不孝,大师的话已经全部听见了。还请父亲母亲不要为难,儿子这条命是你们给的,如今不过是过继出去,便是为了咱们家,为了弟弟们,还请父亲决断。”
是了,还有弟弟们。范氏想到的是沈湛,而沈敬想到的是赵氏肚子里的孩子。他们还有希望,不能将这一生蹉跎在沈淞身上。范氏流着泪拥抱自己的长子:“淞儿,是母亲对不起你。”
“不,千错万错,都是沈淞的错。只沈淞不孝,以后再不能侍奉在您身前了。”
“好孩子,就算过继,你也仍旧是我们的儿子啊。”沈敬止住泪水,第一次用赞扬的目光看沈淞。虽然这个儿子不成器,但在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倒不枉费自己多年来的教导,最后总算做了件正确的事情。
这样的眼光……沈淞心中痛的已经麻木,以前他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悲凉。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再次对沈敬叩首:“儿子多谢父亲大人的养育之恩。”只是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静心斋的一场闹剧在第二日便延伸到了福德堂。老太太再次被自家次子气的几乎晕过去,好在这次林菁早有准备,赶紧把人拖到一边劝说:“媳妇听二郎说起淞儿在那边过的日子,全靠孔氏的嫁妆撑着。可他这个身子,哪里能断了汤药补品?要我说啊,将他过继过来才是最好,反正大老爷也不缺银钱,正好给大郎养一养。”
看到楚氏迟疑,林菁再接再厉:“都说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淞儿于我而言,和汀儿也是不差的。您看看二老爷这架势,显然是非将大郎扫地出门不可。您就不怕您这头否了他,回头他逼死淞儿去么?”
这话说的不假,楚氏立刻改了想法,让人去找沈安侯。可惜沈大老爷并不给自家弟弟面子:“你说过继就过继?凭什么你儿子让我养?”
“大哥这是要害死淞儿吗?”沈敬听他这么说便怒目圆睁,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大师都说了,淞儿若是不能尽快过继,只怕身子会越来越差。你便是与我赌气,也不该拿他一个孩子撒火,这好歹是你嫡亲的侄子!”
沈安侯见过无耻的人,可哪里见过这么无耻的?他正要反驳,可看到沈淞青灰的脸色,总算是忍住了:“你真打定主意了?多养个儿子我是没意见,只有一条,淞儿过继过来,就只是我沈安侯的儿子,咱们两家可是分了家的。以后我落魄了,他就跟着我讨饭,要是我发达了,他也能跟着我青云直上。只那时候,你可别又跳出来与他述什么父子之情。”
这话戳中了沈敬的小心思,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容不下他在含糊迟疑:“便如大哥说的,过继之后,我与淞儿便只是分家隔房的亲戚,再不述父子之情。”
沈淞虽然早已知道父亲绝情,可这一句句话仍在凌迟着他的心。沈安侯到底心疼他,直接让人请了楚舅舅过来做见证,二话不说的把事儿办了。
在家谱上写完最后一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沈安侯十分不耐烦的把沈敬赶出家门,将所有人招到澹怀堂的大厅里郑重宣布:“从今天起,淞儿就是我的长子。”他轻轻扶住沈淞的肩膀,让他借力靠着自己:“沈汀,过来拜见哥哥。”
不止是沈汀,还有沈淑窈和刚刚会爬的小沈凌,哪怕不明所以,皆恭恭敬敬的与沈淞见礼。沈安侯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对他说:“以后这就是你自己的家,这群小兔崽子都得跟着你混,你可别客气,拿出你当大哥的气势来。”
沈淞勉强笑了笑,应下了。孔氏站在林菁身边,小程氏拉着她的手:“好嫂嫂,我可盼着你来呢,以后咱们一块儿帮着母亲算账吧,家里的事儿你也得担起来些。母亲说了,等咱们去了琨郡,要忙的事儿得更多。”
虽然费了不少周折,沈淞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因在家呆的已经已经不长,林菁便没有重新折腾地方,只让他们小两口仍旧住回四宜院里。看着熟悉的院落,两人只觉得恍如隔世,心中却慢慢放松下来。孔氏轻声问他:“你可会后悔?”
沈淞摇了摇头,虽然轻,却坚定:“我想,我选了一条最正确的路。”
原本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没想到直接把人家儿子拐带过来,沈安侯也是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有几分不靠谱。不过想想沈敬和范氏的绝情,能有这样的结局也是不错,否则自己一家一走,没了银钱药材接济,说不得等下回自己回来,这个温和有礼的年轻人便要与他们阴阳两隔了。
最难搞定的一个到了手,秦江那边就简单的多,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他自个儿便给翊羽亲卫那边递了辞呈,包袱款款的带着沈玫和两个孩子来了。林菁看着他们直笑:“侯爷只是要个人手,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