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一个呼之即来的物件,还是和战马、宝刀一样的战利品?西楚霸王战亡前斩乌骓,杀虞姬,虞姬岂不是就和宝剑、乌骓马一样,只是个物件。荣耀时不离左右,一旦出事,当然要毁掉,谈何生而为人的尊严和意志?
而慕容檐也说,如果他死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虞清嘉自认对待感情坚定,在婚姻中小心呵护两人的感情,可是慕容檐总是信不过她,偏执,多疑,猜忌,即使她一遍遍地说了,慕容檐也不肯踏实信她,一定要将一切都攥到自己手中。仿佛她是他的属下,或者对手,需要全权把控,日夜监视。
虞清嘉叹气,她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虞清嘉坐了一会,天色渐暗。白蓉站在隔间外,轻轻敲了敲屏风架:“王妃。”
“进来吧。”
“天色晚了,您可要点灯?”
虞清嘉点头,屋内很快亮起来。白蓉将一盏宫灯拿到虞清嘉身前,低声问:“王妃,新帝登基,虞侧妃该怎么办?”
虞清雅啊,这个问题倒让虞清嘉沉默了。新帝到底是九五之尊,即便他只是一个没断奶的婴儿,一个衣冠傀儡,明面上,皇帝也依旧是君。
众所周知宋王妃不能生育,而虞清雅有孕的事又闹得不小,皇帝的生母理应封太后,就算虞清嘉只是个侧妃,现在也不好随意了事。
虞清嘉拿起桌子上的书卷,随意摊开一页:“我们是外人,不好插手陛下的家事,还是将虞侧妃送到宋王妃安置吧。”
白蓉错愕,显然不懂虞清嘉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心里想,这样做,岂不是太便宜虞清雅了?
但是主子的话就是命令,尤其坐在她眼前的是王妃,就算忤逆摄政王殿下,白蓉也不敢忤逆虞清嘉。她领命后退,才走了两步,听到虞清嘉淡淡说:“正值年节,替我向宋王妃捎一句话。春寒料峭,请宋王妃务必保重身体,毕竟,太后只能有一个。”
白蓉愣了一下,可是虞清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不再说了。白蓉仔细琢磨了一会,如梦初醒,顿时对虞清嘉心服口服:“王妃聪慧,奴婢受教了。”
十二月二十四,登基仪式匆匆举办,慕容烁的嫡母宋王妃也跟着受封太后。宋王妃是正妻,慕容烁的母亲,荣升太后名正言顺,虞清雅这个生母被压的一点水花都没有,更不用提太后的尊位。
宋太后恍恍惚惚的,跟做梦一样搬到宫里,坐到了天下女子能达到的最高位置,皇太后。宋太后在政治上不灵敏,对内宅斗争倒敏锐的很,她很快就意识到,皇帝毕竟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有虞清雅这个亲娘在,自己的地位难免会受到威胁。宋太后治理情敌小妾很有一套,她马上就将虞清雅扣在王府里,不让虞清雅进宫,免得接触到皇帝。宋太后还专程选了好几个手上有功夫的嬷嬷,日夜不停地盯着虞清雅,给她吃些暗亏,皮肉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新帝登基后,年号亦改成熙元。慕容檐丝毫不留情面,即使仅剩六天还是换了新的年号,撤掉了武平帝在位时的一切痕迹。转眼间到了熙元二年,京城中禁宴饮,倒也安分了一段时间,等到了二月底,眼看皇帝要满百日,人心也浮动起来。
最后是宋太后下定懿旨,给先帝守制虽然重要,可皇帝的百日宴也不能马虎,故而特赦,为皇帝热热闹闹操办百日宴。
宫里,宋太后换了一身奢华衣服,宋家姐妹围绕在她身边,变着法哄宋太后开心。
宋家五娘说:“我就知道大姐姐是个有福的,祖母总是教导我们要和大姐姐学,说我们若有要大姐姐一半的聪慧,就能提携家族,替父兄争光。现在看来,别说一半,我有大姐十分之一的福气就管够了。”
另一个姐妹接话道:“可不是么,托了大姐姐的福,宋家跟着水涨船高,连着父亲在外遇到同僚,同僚也恭敬了许多。人人都说,大姐姐成为太后,母仪天下,要恩及家族,耀及三代呢。”
宋太后被捧得通体顺畅,她身体不好,自从出嫁后更是糟心事一堆,谁都能拿她不能生育这一点上来踩一脚,婆母更是几次三番表达不喜,最后干脆给广平王纳了个侧妃。宋太后本来以为自己丧夫无子,这一辈子已经完了,谁知道峰回路转,竟然当上了太后。宋太后心里不无得意,她那个婆母不可一世,指手画脚,最后到死也只是皇后,她却一跃坐到了后宫最高的宝座上。
宋家姐妹说着说着,就渐渐说到官职上。宋太后的父亲去年入狱,后面虽然放了出来,但是仕途和从前大不能比,其他几个叔伯堂兄还没有职事呢。宋太后现在可是堂堂皇太后啊,太后的兄弟叔伯,怎么能是个闲人呢?当然要在朝中担几个要职。
宋太后逐渐意动,父兄都是高官要职,她脸面上也有光,宋太后真打量起给宋家人升官的念头。宋太后和几个姐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的热火朝天,和乐融融。气氛正浓的时候,殿外太监高唱:“琅琊王妃到。”
殿内声音顿时一滞,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敛衽给虞清嘉行礼:“参见王妃。”
虞清嘉走进武德殿,她穿着一身银朱色斜襟襦裙,下面百褶裙上绣着大团扶桑花。这一身素淡,但出现在皇帝百日宴上也不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