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奴才打发他们摘了些混着猪油一起涂抹,这样养护出来的头发又黑又亮。福晋今儿入宫还顺畅罢?”
湛湛眼前蒙着湿漉漉的雾气,放松舒了口气,“两宫老主子都是格外和善的人,待我也极好,我竟然一点也不觉着陌生,就像之前在娘家一样。”
桂荣也跟着松了口气,笑道,“那是自然,两位主子都是驭下亲厚之人,往后去相处的时间长了,福晋便更能体会出来。”经历过昨晚,她不得不为这位一有脾气就上脸的福晋捏了把汗,宫里的水时深时浅,这位主儿能平平安安走一遭回来着实不简单。
“那您跟王爷呢?”茯苓趴在浴盆边上盥水,“您二位都和好了吧?”一抬头人没影儿了,仔细一看沉水底去了,水面上咕噜咕噜直冒泡儿。
竟然还害羞上了,桂荣把她捞出水面,秋颜几个也上前帮忙,聊起紫禁城,这些从内务府选秀中走出的人物,毕竟在宫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远比湛湛要熟悉。
“……等下回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万寿您再入宫,福晋不妨让王爷带您上建福宫花园逛逛,奴才之前在园里当差,那的风光,奴才觉着比御花园还好……”
“……您今儿去的雨花阁,往后过了宝华殿,香云亭,还有中王殿,再后头就是建福宫花园了……”
湛湛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在脑子里大概比照了一下位置,不成,还是犯糊涂,分不清东南西北。
“行了行了,”桂荣擦着她的头发道:“你们几个就别在主子跟前儿显摆了,福晋不识路没关系,不还有王爷的么,丢不了的。”
男人洗漱的过程可能没有女人繁琐,湛湛从左偏殿里出来的时候,诚亲王已经换上了内袍坐在南窗下的卷椅里看书,洁净挺括的肩周扩散出灯芯的烁烁光晕,即使没有绣彩章纹的修饰,他一身皓衣临窗,肘边衬着满盆珊瑚盆景,真如月中仙人一般超脱出尘的况味了。
殿中的丫鬟太监们都自觉退下了去,湛湛一步掰成两步,磨蹭了半天才走进正殿,不甚相熟的两个人在一起不免有这样的困顿,在人多,总有旁人找你搭话的地方相处起来并非难事,然而只余对方在眼前时,确是陌生的无话可说。
“杵着做什么?”诚亲王抬头看她一眼,“等你半晌了。”
亲王府正殿的规制,三间五房极为宽绰,在湛湛的眼里却很局促,昨晚两人对峙的场景在她脑子里轮番上演,倘若今晚是如出一辙的戏码,她该拿什么借口拒绝他?白天在宫里着了他的道儿,承诺他要以真心换真心什么的,现在想想真是傻出窍儿了。
“王爷等我做什么?”她努力把头抬高,不至于暴露自己的窘迫,“往后去王爷要是比奴才先收拾好了,就请您先休息吧。”
这话很明显有回避的意思,回避什么他们俩心照不宣都清楚,诚亲王看着眼前的书,顾不上跟她计较,心头愈发烦躁起来,书页上头的字融成了墨,化成了他眼底的漩涡。
湛湛见他死死盯着手头的书不挪眼,便走上前把一长杠的掐丝珐琅的蜡台搬起来落到了他脚边,“王爷大晚上刻苦,千万要仔细眼睛,年纪轻轻得了雀蒙眼儿多不划算,临老就彻底抓瞎了,您看的什么书?”
诚亲王回答的很敷衍,“《黄帝内经》……”,显然这位爷的注意力还在书本的字里行间周旋,湛湛放弃了找话跟他说,他懒得搭理她,她大大的放心下来,看来今晚可以暂时回避掉床笫间夫妻的相处之道了。
“那王爷您研究医理吧,奴才就先休息了。”湛湛跟他告辞于桌前,走到床边坐下正准备掀被褥。
南窗下那人“啪”的一下合上了书,轻呻一声,“平西王诚不欺我。”他从书中挣脱出来,视线恢复了清明。
对首花梨木罩里嵌着一人,或许是被他方才那下给惊到了,正撑着眼睛跟他对视,灯烛的光漏进透雕里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缠枝葡萄的光影斑驳。
那刚刚出浴净白抹腻的腮梆儿脖颈,衬着八方落地罩的格局,活像八宝盒里干干净净待人品尝的点心。谁能体会当下他肥肉挂在脖子上,只可浅尝辄止,不可大快朵颐的境遇?
他起身顺手抄了那支长杆蜡台往床帏间走去,灯火的光晕铺展,照亮了她神色惶然的脸。
两人挨肩坐着,谁都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之前在宫里两人牵牵手散散步,还能有些亲昵的接触,到了卧房这么小的格局里,按道理来说一个转身一个碰撞轻易就能滋生情动,发生意外,结果两人反而更加束手束脚起来。
余光里她纤细的手骨静静搭在膝头,可以想象袖口深处掩藏的风光,那把玉如意般的皓腕手感一定上佳,他浑身燥热,也许那种玉质的温凉可以缓解他的心火。
迫不及待的探手过去握住,果然有一股绵软的凉意穿透他的筋骨脉络延展进四肢百骸里,他贪凉于是越握越紧。
“王爷!我疼!”她疾呼起来,“您使这么大劲儿干吗?!奴才手肘儿都要被你撅断了!”
这一嗓子瞬间把诚亲王精心营造的氛围给嚎没了,这丫头压根儿不懂得什么叫做情调,半分眼色没有。不过打眼一看她确是有吆喝的理由,那截腕子上印着他五指掌印的红。
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