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儒屈指敲了敲棋盘。
李夜箫恭谨地坐下,执棋。盛和光观战。
这一盘棋,李夜箫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然而,鏖战一个时辰后,最终依旧败北了。李夜箫不由得对彭大儒又多了几分钦佩恭敬。
有这般运筹帷幄的人为师,又与盛和光等这等聪明机敏的人为同学同门,毫无疑问,将给他带来巨大的助力。
待到彭大儒兴尽,盛和光、李夜箫两人告辞离去。到了门口,两人准备各自登车离开,李夜箫忽而叫住了盛和光,道:“这一次,多谢三爷你的推荐。”
盛和光笑笑,道:“你这般才华,就算我不推荐,自然也会有人推荐。以后你该叫我师兄。”
李夜箫踟蹰半晌,方道:“小寒,我真当她是我的妹子。”他顿了一下,又道,“难得有一个人关心我,我很珍惜她。”
盛和光挑眉,双眼一眯,看向李夜箫。他这是在解释自己与小寒的关系。
李夜箫有些自嘲地笑道:“我弄不清楚这些复杂的情情爱爱。但是,我瞧着,你对小寒甚是上心。既然如此,你可不要对小寒有误会。”
李夜箫这么说着,不由得就想到了含章公主说的,她与冷泽、白宇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来。有些话,由第三人说出来,可信度又高几分。
盛和光负手而立,道:“多谢告知。你真的一点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么?”
李夜箫点头:“是的,半点也不记得了。”
盛和光点头,与他辞过,各自登车而去。
过了正月十五,侯府书院就开始上课了。李夜箫拜入彭大儒门下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豪门。彭大儒收徒的门槛很高,自他教书以来,真正拜入门下的也只有寥寥几人。李夜箫,京城豪门里,了解风流轶事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乃是含章公主的男宠。
可一个男宠居然入了彭大儒的眼?会不会是含章公主施压?
京城里的诸多猜测,导致当李夜箫进入书院之时,学生们的眼睛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余峤看到李夜箫,不由得想,果然是一副好皮囊,难怪能入了含章公主的眼。含章公主那般冷艳美人,也不知床上是何等模样……余峤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象越过了边界,急忙打住。
说起来,余峤自问也是京中豪门里拿得出手的青年才俊。年及弱冠,已是举人,今年顺利的话,便是进士。加上父亲永宁侯乃武将出身,一身骑射功夫,也甚是出众。
然而,先是盛和光,再是李夜箫,先后拜入彭大儒门下,彭大儒却始终不曾收自己为徒,余峤的心情难免微妙起来。
余峤只是心情复杂,到底颇为克制,不曾多说什么。可是,有两三个课业一般的贵族子弟却在课间时,聚在花园里议论起来了。
“不过是个山野乡村来的,如何有真才实学?必是走了关系!”
“那可是公主府长史,一般人能做么?”
“可我怎么听说他搬出来来?莫不是被含章公主厌弃了?”
“该不会是阳气不继吧,哈哈哈。”
其间,有些污言秽语,甚是难听。
余峤恰好路过,听了一会,方咳嗽两声。那闲话众人忙止了话头,回头看是余峤,脸上有些讪讪。
“此处乃书院,闲谈注意,莫论别人私事。”余峤正色道。
其中一个,平时就看不惯余峤总是高人一等的姿态,此时冷笑一声,道:“余公子,不知心里有何感想?盛三爷也就罢了,如今来了一个李夜箫,都拜在彭大儒门下,就不知余公子何时可以入门,做了他二人的师弟呀?”
余峤额上青筋一跳,冷冷的眼风扫过,道:“彭大儒收徒,自有章程,我若是有幸做他的徒弟,自然从命。英雄不问出处,你们这般私下说人私事,实非君子所为。”
余峤疾言厉色、正气凛然,几人对视一眼,便一起走了。
余峤正举步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余公子,请留步。”
余峤回头,不是别人,正是李夜箫。想来刚才几人的对话,他已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李夜箫神色淡然,仿佛全然不曾听到一般。
余峤点头示意,道:“恭喜李兄!”
李夜箫微笑道:“多谢余兄方才出言相帮。不过,以后你若是还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也不必驳斥。这些事,多说无益,只看结果如何。”
余峤看着李夜箫一派淡然的神情,心中生出些敬佩之意,道:“李兄胸怀磊落,是我着相了,反倒没看开,受教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春季论道,很快就要开始。届时,彭大儒必是从书院学生中选取若干人来参与比试。在书院选拔的阶段,我是定要报名的。到时候,你我正可一较高下。说实话,我不知你实力如何,我心中确实不服。”
李夜箫笑道:“余公子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
春季论道,是时下每年暮春三月举办的论道活动,由礼部主办,各行省学政推荐,各家书院派人参与。论道的话题,从北边的战事该如何打,到南方的水灾如何防范,到西南的叛乱如何平定,到朝廷中哪些制度和系统出现了问题,覆盖之面很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