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一架立式相机,拍着即将要施工的现场照片,相机不停的调换角度,突然,一个惊慌失措犹如受伤的小鹿般的女孩闯进他的镜头,被他不经意拍了下来。
黄启禾那时候是惊诧的,等他反应过来,那女孩已经昏了过去。
他本能的将她带回了家。
请医生替她看过以后,她醒了过来,却是一句话不说,犹如惊弓之鸟。
其实那时候,他其实大概也能想象出来她经历了什么。
当他把这段记忆讲诉给顾槿妍听,对于她来说,那是一片空白的回忆。
她没有任何印象。
“后来呢?”
虽然黄启禾意外的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让她难以消化,但她还是迫切的想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对于自己无法记起的回忆,她总想全部的了解,以证明自己已经是个正常人。
“后来…没有后来了,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父母发的寻女启示,将你送回了家。”
“那为什么那天在望江大桥上,你装作不认识我?”
“你不也没认出我。”
顾槿妍内疚:“我后来失忆了,对你现在讲的这段回忆,遗忘的一干二净。”
“我知道。”
“你知道?”
顾槿妍吃惊的抬起头。
“恩,我后来又去看过你一次,但你的父母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是只针对你离家到回家那一个阶段,他们也不希望你再记起来,所以拜托我不要再来,我答应了他们,没过多久,他们便送你出国了。”
顾槿妍端过桌上的一盘小食,沉默的吃起来,她需要沉淀一下。
沉淀这份她万分没有想到的短暂过去。
“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跟我摊牌?现在却摊牌了?”
“我本来告诉自己,除非你自己想起来,否则我不会提半个字,可惜昨晚发生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
“贺佳音发现了这张照片,我觉得依她的性格,她必定会拿这张照片大做文章,所以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对你摊牌,让你提早知道这件事比较好。”
“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包含了太多。
他们聊了整整一个下午,临走前,黄启禾只说了一句:“以后照顾好自己。”
看着他先行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顾槿妍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应该也三十出头了,却始终孤独的一个人。
晚上贺南齐打来电话,有一场应酬要晚点回来。
顾槿妍早早吃了晚饭便躺床上休息了,她在没睡着之前,一直在想下午和黄启禾的见面,想黄启禾讲的那些话,她已经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却还是没能消化这个事。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槿妍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她的梦里,出现了一些陌生的画面……
她跟着黄启禾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他给她讲故事,替她洗头发。
这些都是一些温馨的画面。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些可怕的镜头。
一名女人歇斯底里的跟黄启禾闹,手指指着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疯狂的砸着屋里的东西,还想扑过来打她,被黄启禾拦住了。
这些画面交织在她的梦里,直到把她从梦中惊醒。
顾槿妍惊蛰的坐了起来,看看床头柜上钟表的时间,十点五十五分,贺南齐还回来。
她再也无法入睡,便将枕头竖起来,靠在床头,回忆着梦里的一切。
如果像黄启禾说的那样,他救了她以后就送她回了家,那么那些朝夕相处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又是谁?
手指捏着额头,不知不觉头又开始疼起来,这不知是一个好现象还是一个坏现象。
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经历这种疼痛,她就会想起来什么。
果不其然,梦里的那些画面,开始慢慢清晰于她的脑海,她开始想起来一些什么。
黄启禾撒了谎。
她想起来了。
他并不是立刻送她回了家,而是她在他的家中呆了较长的一段时间。
全部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不是黄启禾不送她回家,而是那段时间她内心阴影太过浓郁,她根本不敢出他的家门,他很多次要送她走,她都哭着不肯离开。
她从未对他说过一句话。
她在他家的那段日子像患了自闭症一样。
她依赖他,信任他,时时刻刻黏着他。
而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无法忍受他对她的关爱,无法忍受她鸠占鹊巢,霸占他的关怀。
虽然她只有十五岁,可已经给了那个女人强烈的敌意。
她女朋友跟他分手的那天,到他居住的房子大闹了一场,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把她赶走,要么跟她分手。
面对她无助的泪眼,他选择了后者。
他女朋友走时诅咒他一生都不会获得幸福。
他坐在屋子里抽烟。
他对她说:“我送你走吧,你还小,你不能跟我一辈子,你的父母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