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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影收敛了笑意,没什么情绪地问道:“张大人可有什么钟意的?卑职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必定满足您最后的愿望。”
太守唇动了动,只觉得喉咙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发声都艰难。
一片死寂中。
“陛下!”师爷蓦地扬声,神色悲怆,眸光含着恳求,“陛下,求您饶过我家大人吧!他也是有苦衷的啊!”
“放肆!”太守眼皮一跳,扭头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住嘴!”
司褚眉梢极轻地一挑,若有若无勾了下嘴角,意味不明地扫了二人一眼,懒洋洋扔了手里的杯子,面容微哂似不经意道:“张大人的这位下属,倒是护主心切,好忠心呢。”
太守脸色一白,连忙伏地磕头:“陛下!此事皆是罪臣一人办事不力,渎职失察,陛下若要降罪,罪臣毫无怨言!此人乃小人身边的师爷,初见圣颜,难免被陛下的天威所震慑,是以言行失当,并非有意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哼笑一声,司褚湛黑的眸子噙着抹讽意,“张大人果然能耐,数千人的性命,皆揽在自己身上,你有几个脑袋够朕砍?”
他嗓音蓦地一沉,已然含了戾气。
“罪臣……”太守面色惨淡,眼里一抹决绝一闪而过,“罪臣愿以死谢罪!求陛下成全!”
司褚眉眼掠过不耐,冷冷发笑:“你是觉得你一条命,能抵这上千条不成?”
他眸光扫向那神色凄惶的师爷,“你方才说,你家大人有苦衷?”
师爷整了整神色,忐忑地称是。
司褚唇角一挑,面容冷峻:“朕给你个机会,若是说的让朕满意了,朕可以暂且留你家大人一命。”
师爷眼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一抹欣喜。
太守则忧虑地皱起眉:“陛下,他……”
“闭嘴!”司褚冷眼扫过去,眼角眉梢沾染着料峭寒意,嗓音沉沉,阴恻恻地道,“你这么想死,不若朕送你一家下去与你团聚?”
“……”
这话的威慑力不可谓不强,太守当即呐呐地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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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朕此趟出行,是打着沈宁书的名头,莫要走漏风声。”司褚斜了眼太守的方向。
太守白着脸,连连称是:“下官知晓。”
“陛下并无意要那张敬山的命?”
送走了神思恍惚,一脸劫后余生的两人,追影看向自家陛下。
司褚负手而立,神色淡淡:“他不过是一个替人背黑锅的,朕便是杀了他,又能改变什么?”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微微眯了眯眼,“朕今日留他一命,他日后只会更加尽心效忠于朕,况且,如今晋城的形势,他若是卸任,你猜谁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他眼底噙着淡淡嘲讽。
如今晋城就是一淌浑水,谁都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一个不好还要丢了脑袋,大家避之不及。再者,其他人来,未必就有张敬山尽心尽力。
追影若有所思片刻,忽而笑道:“属下倒是觉得,陛下似乎变了不少。”
他这话刚一出,便察觉到不妥,低头懊恼:“属下失言!”
司褚并未发怒,扭头瞧他一眼:“你倒是说说,朕哪里变了?”
追影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犹豫片刻,认真思索起来,组织着措辞:“属下是觉得,许是贵妃娘娘在身边久了,陛下也更有……人味儿了。”
他闭了闭眼,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果然是舒坦日子过久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都说的出来!
意思是陛下从前没有人情味吗?!
司褚垂眼,沉默片刻,倏地勾唇,凉凉瞧他:“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追影忙道:“属下该死!”
他却没有深究的意思,抬眼目光看向窗外,突然皱了皱眉:“她人呢?”
追影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属下差点儿忘了!娘娘说今日要去施粥!”
司褚想也没想,抬步朝外走。
追影连忙追上去:“属下这就去调集一队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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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的粥棚已经搭好,运送粥和馒头的车队也已经到了。
明姝等人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今日行事,他们都着了简单轻便的装束。
明姝更是一身简单朴素的劲装,头发高高挽起,妆容也淡,看上去有几分英姿飒爽。
她弯腰帮忙把粥桶卸下来,那士兵见她身姿纤细,连忙道:“这桶很重的,还是卑职来吧!”
话音刚落,明姝已经神色自若地将桶拎到地上,神情疑惑地望着他:“啊,你刚才说什么?”
士兵:“……”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摸着鼻子讪讪地走开。
“明姝姐姐,你的力气可真大!”王鸢凑过来,眼巴巴望着她,一脸羡慕。
别人说这话,难免茶里茶气,可她神色真诚,面露渴望,可见是真的羡慕。
明姝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多吃点饭,你也可以的。”
王鸢眼眸倏地一睁:“真的可以吗?”
明姝耸了耸肩,难免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