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并非十分娇气的人,然而在司褚面前,总是不自觉露出脆弱的一面,许是知道,他会纵着她。
天知道刚才看到司褚那副模样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慌。
这让她想起了原著里,司褚死的那一幕。
男主已经攻破了城门,率领起义军杀进了皇宫,准备生擒那位恶名昭彰的暴君。
然而当他来到乾清宫,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由愣住了。
偌大的宫殿,火势冲天,横梁倾塌!
宫人们收拾细软奔走逃亡,哭闹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位传说中的暴君,正坐在龙椅上,姿态漫不经心,视熊熊大火若无物,他垂在身侧的手腕往下淌着血,红与白交织,触目惊心,然而他却浑不在意。
他的脚下,堆着一具具尸体,死状凄惨,血流成河也不为过,甚至有血汇成一股淌下台阶。
似乎听到动静,暴君抬眼看了过来。
容恒突然发现,传闻中凶残嗜杀的暴君竟然生了一副极出挑的相貌。
他一身红衣像是吸饱了血,透着妖异的美,面色过分苍白,眉眼蕴着一股病气,然而这并不能折损他半分颜色,眉目如画,每一寸都透着精致,如同话本子里出没山林的精魅。
如果不是身处皇宫,坐在龙椅上,他甚至要以为这是哪家的小郎君。
那双漆黑凉薄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讽意。
火势更大了,拔高的火焰几乎要吞没他的眉眼,叛军打进了宫,国将不国,他却从容镇定,不见丝毫慌乱。
火舌舔舐上他的衣角,迸发出极其热烈的火光,映亮他的眉眼,他似是有些困倦,懒洋洋垂了眼,坐在那里,守着他的江山。
这一闭眼,便再也没睁开过。
容恒忽的生出一抹错觉,方才那短暂的对视,对方似乎眼里并没有太多的仇恨,反而透着淡淡解脱。
似乎他不是赴死,而是……获得新生。
有一太监跪在台阶上,双肩颤抖,眼目赤红,猛地拔高的声音撕心裂肺,催人肝胆——
“陛下,驾崩了——!”
连唱三声,他便猛地起身,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
带着薄茧的指尖抚过眼角,明姝怔怔地抬眸,对上司褚担忧的目光,她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泪流满面的自己。
她分明一开始只是装的,这会儿却是真的伤心了。
司褚定定瞧她,声音透着哑意:“不疼的。”
明姝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抹了抹眼睛,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嗓音透着浓浓的鼻音:“怎么可能不疼?”
烈焰焚身的滋味,怎么可能不疼呢?
心口处传来一阵阵钝痛,明姝湿润的眼睫微微一颤,眼眶又有酸意。
眉心落下一点温润,明姝抬眼,司褚身体往后撤,垂眼看她:“下次不会了。”
明姝拽住他要离开的手,将心里的担忧问出口:“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之前一直没发现司褚犯过病,而且每次太后着人送来的药也被她变着法子倒掉了。
明姝下意识以为或许因为停了药,崽崽也足够谨慎,这病在好转,可是刚刚转念一想,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有好,只是他一直在瞒着她?
越想越有可能,司褚想要瞒什么,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平日里便喜怒不形于色,极善隐忍,若非刚才在比武场上露出了端倪让她发现不对,恐怕她还真察觉不到。
可这会儿的她不应该知道他的状况,于是明姝只能委婉试探。
司褚没有想到她这么敏锐,沉默片刻,摸了摸她的头发:“想什么呢?只是近来没休息好罢了……”
明姝抿紧了唇,固执地盯着他:“你真没骗我?”她眼睛还有些红,绵软的嗓音含着委屈,“你若是骗我,我会很生气的。”
似是觉得气势不够,她凶巴巴地补充一句,“我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再也不要理你了!”
到了唇边的话蓦地一哽,司褚不说话了,心里抽了抽,眉心深深蹙起。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明姝瞧了一眼司褚,坐直身子:“进来。”
士兵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呈给明姝,态度比之前明显恭敬许多,甚至连头也不敢抬:“镇抚使大人,这是您交代的东西。”
明姝语气冷淡:“放下吧。”
士兵将那一叠东西放下,司褚一瞥,是包扎用的纱布,还有止血的药物,他看了眼明姝,神色复杂。
“你先退下。”她朝着那人吩咐道。
待士兵出了门,明姝气哼哼地朝司褚撇嘴:“自己处理一下。”
本来她是想帮他包扎的,可司褚明显有事瞒着她的模样让她很不爽。
司褚眸光微动,倒是没说什么,拿起止血药打开,眼睛也不眨的往伤口上倒,倒完以后拿起纱布就要往上缠,动作粗鲁的不行。
偷偷观察着的明姝眉头早就皱起,这会儿终于坐不住了,一把将纱布抢了过来,恨恨地瞪他:“还嫌不够疼?”
司褚神色无辜,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她烦躁地抿着唇,不再看他,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