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从他短短的一句话里嗅出风雨欲来的气息,心里下意识沉了沉,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狂热。
他压抑着语气的激动,眼神询问:“那大人,那位镇抚使要如何处置?”
刺史面带冷笑,端起茶盏凑到唇边喝了一口,语速缓慢:“暂时先别轻举妄动,镇抚使大人远道而来,咱们也该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才是。”
思索片刻,幕僚也笑起来,语气奉承:“大人说的正是,咱们不妨投其所好,先试探一番再说,如果这位沈大人识趣,倒是可以拉拢为大人所用,毕竟沈大人那张脸生得倒是不错,若是浪费了未免可惜?”
“你倒是个聪明的,句句都戳在本官的心坎上。”刺史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停顿片刻又问,“可这位沈大人若是不识趣呢?”
幕僚又笑,眼神却划过一抹阴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愿,这位沈大人是个聪明人。”
两人相视一笑。
屋顶上,追影嘴里叼着根草,掏出小本本给记上这笔账。
“陈百川”这个名字被打上了一个鲜红的叉,他琢磨了一会儿,在后面备注:
“对贵妃娘娘口出狂言,对陛下不敬。”
“抄他丫的祖宗十八代!”
记完之后,追影瞧着下面的两个傻逼玩意儿,啧了一声。
有些人,真的是嫌自己的死法不够丰富多彩。
本来陛下还能给他们一个痛快,如今看来,怕是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死了。
*
“镇抚使大人,久仰大名,今日总算得以一见,下官敬您一杯!”刺史乐呵呵地站起来,举着倒满酒的酒杯朝着明姝,“下官先干为敬,您随意!”
说罢,他十分痛快地仰头饮尽杯中的酒,笑眯眯看着明姝。
明姝稳坐如山,旁边的侍女给她倒的酒,她动都没动一下。
见刺史盯着她,她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紧接着想到什么,抬起手来,十分敷衍地鼓了鼓掌:“刺史大人真是好爽快,佩服佩服。”
她顶着一脸“老子都这么给面子了你差不多得了”的不耐烦。
刺史:“……”
幕僚见气氛尴尬,主动上前笑看着明姝,指了指她的杯子,讪笑:“大人这是谦虚了,您这还没……”
明姝抬眼,眸光清清棱棱,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不是说本官随意吗?不好意思,本官酒量不太好,就不喝了。”
众人:“……”
你就听不出来那是客套话吗?
刺史胸口起伏,脸上的笑差点儿没端住。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时务的人!
旁边探过来一只手,平静地举起酒盏,嗓音低沉缓慢:“我家大人酒量不好,刺史大人勿怪,这一杯我替大人喝了。”
他说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仰头,干净利落的喉结滚动几下,饮完了这一杯酒。
明姝愣住了。
明姝愤怒了。
不是说好要警惕嘛,怎么他自己倒是眼睛也不眨地就喝了呢!
他以为他的酒量就很好吗?
然而这会儿再拦也来不及,抿了抿唇,明姝语气稍沉,呵斥一句:“多事。”
司褚微怔地看过来,瞧见她眼底的不满,短促笑了一下,模糊的光下,眸光隐约透了些许缠绵,他音色沉沉,莫名撩人:“大人饶命。”
明姝耳根烫了一下,故作不悦地别开了视线。
事实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有多快。
平平无奇的四个字,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像是在调情一样!
从诧异里回过神来的刺史瞧见这一幕,眼神添了几分复杂,这会儿他才彻底信了幕僚那话。
这二人之间的气场明显不对劲。
可是……
他打量着司褚那张脸,死活没想明白他有哪里出色的地方,他满含酸意地想,莫不是床上功夫了得?
几番思索,刺史哈哈大笑起来,看向司褚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小兄弟果然爽快啊,不愧是镇抚使看重的人,果然不一样!想必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司褚不冷不热瞧了他一眼,垂眸语调懒散道:“刺史大人过誉了,全靠我家大人抬爱。”
他瞥了眼还在生闷气的明姝,眼含笑意。
明姝有些羞恼地瞪他一眼,谁抬爱你了!
刺史哽了哽,在心里恨恨骂了句小白脸,吃软饭还这么理直气壮,真不要脸!
他朝自家夫人使了个眼色,刺史夫人顿时会意,热情招呼着明姝:“也别光顾着说话啊,吃菜吃菜,菜都该凉了!”
她掩着唇笑,“自家厨子,手艺比不得盛京的,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才是。”
她说着谦虚的话,神色却有些得意。
府里的厨子都是她花重金从各地高价聘来的,那手艺,便是盛京来的贵人吃了也赞不绝口!
明姝拦住了刺史夫人要给她夹菜的举动,自己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放在嘴里品了品,点了点头。
刺史夫人刚要露出笑意,就听她一本正经地道:“确实比不得,夫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刺史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