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之声中,锣鼓大作,底下再次安静下来。
然后,有一个威武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少年郎登场……
剧情一幕幕走着,大家渐渐知晓,晴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书生,还有一个远远来求亲的小郎君。
小书生说话羞涩,可待晴娘也是真的好,小郎君英武不凡,对着晴娘之父说,将来定要当个大将军,为晴娘博个诰命。
百姓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楼上楼下了,很多人坐进栏杆里,也甭管什么你穿着锦的贵人,我是身着麻的百姓,前后左右,大家吵得不可开交!
“晴娘就该嫁给小书生!看他多体贴啊,成亲后必是知冷热的贴心人!”这是有过经验的过来人。
“待晴娘好就该嫁吗?嫁过去吃糠咽菜吗?晴娘别听她的,嫁给小郎君,将来当个将军夫人,使奴唤婢的,岂不自在!”这是有过切身之痛的人家。
“哼,若按我说,自然合该是门当户对,她阿父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明显就是同世族沾亲带故的门第。
前后左右讨论剧情,所有人眼珠子却都盯着楼上晴娘的喜怒哀乐而不可自拔,这一幕令许多后头赶来的人大惑不解:“这是干什么呢?”
旁边的人不耐烦道:“莫要说话!不知晴娘她阿父给她选哪一个呢,若是我家阿云,我定会选那小郎君,看起来高高大大,定能护晴娘周全……”
后头赶来的人一头雾水盯着台上,可是,要不了几时,也被楼上晴娘之父的决定给吸引了注意力:哎哟,是啊,这两个看起来,那个高大些的是要可靠些啊……
无数人或站或坐,抬头仰视那小小高台,这一刻,忘却了所有,沉浸在那唱词旁白的故事中,在背景音乐之下,被一个小娘子的喜怒哀乐沉沉浸染,所有人都如木偶般,这个人群的范围,以这小小高楼为中心,不断在扩大。
那十来家铺子的掌柜奇怪极了,往常这时辰,铺子里必是已经满了,怎么这时候还没什么人进来?
而高台之上,晴娘的亲事终于定下,张灯结彩嫁过去了,角色退场,底下却爆发出强烈的议论:“啊!她阿父也未免太势利了些!小书生真是凄凉……远走他乡……”“唉,可却也能理解吧,小郎君家世好些,晴娘也能过得周全些……”“呜,晴娘要与小郎君好生过下去啊,不然小书生这般痴心真是太可怜了……”
观众议论纷纷中,锣鼓声再次响起,所有观众登时精神一振,现在所有人都渐渐晓得,这锣鼓声,就是晴娘再次上台的征兆!虽然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什么叫戏曲,什么叫舞台,什么叫角色,什么叫故事,可是,人类喜欢故事的天性令他们对这故事仪式无师自通,并深深沉浸其中、情绪随之起伏而不可自拔。
可是,晴娘再次登台,就令底下观众大哗起来,只见晴娘换了妇人的打扮,却是一身素白,这这这是发生了什么?!所有观众的心都揪了起来!
晴娘悲切的声音凄婉地将事情娓娓道来,她与小郎君成就亲事,夫妻恩爱,却谁能料想,夫君在外征战一去不回,只留下她一个人,守寡已经三年。
这段唱出来的时候,底下好多妇人都哭了出来,晴娘真是太命苦了!没个一儿半女这要怎么过得下去!有的人,与晴娘一般的经历,此时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便是男子,也少有不心酸的,唉,这么好的小娘子,真是太命苦了。
便在此时,有人上门催利钱,却是去岁借的种子,到得今岁该还了,可她一个妇道人家,男人出去打仗死在外头,又能种多少产出,一来二去,还不上利钱,对方便要以地相抵。
晴娘哭着在唱:“若失田地,如何过活?”
这一段简直再次激发出底下百姓观众的再次共鸣!要是抵了田地,这日子可怎么过!
可那讨利钱的可不管,掏出悬契,只冷笑:“白纸黑字,还不上钱我们就去官府!”
底下人听到这里都是又惊又惧,普通百姓哪个不惧怕官府。
那世族出身的也觉得这收利钱的也太过咄咄逼人,晴娘一个小妇人,若她真有什么困难,自己倒不是不可以帮上一帮。
晴娘被夺走田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无生路之时,那讨利钱的再次登门:“晴娘子你现下没了生计,不若到我们签到我们府上,做个绣娘。”
绣娘,那岂不是日日点灯熬蜡,不到三十便无法视物的活计?
底下的百姓真有不少亲朋好友签到那些世族当绣娘的,益州产益锦,价格颇丰,但那只是世族获利,普通绣娘绣瞎了眼,能糊口便不错了,似晴娘这等情形,真是太过凄惨,当绣娘都不知最后下场会是如何……
晴娘就是晴娘:“你夺我田地,还想叫我为你当牛做马,你做梦!”
那收利钱的却唾了一口:“你失了田地,若再不肯签契,看你还怎么谋生计!”
那嘴脸,直叫人恨不得冲上楼将他打杀了!
收利钱的哼笑道:“反正你不过孤身一人,来人!给我将她按住,摁了手印!自然就是我家的绣娘了!看她往哪里跑!”
台下登时群情激愤,这实是叫人想起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两年虽是少听闻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