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追随巡边的,多是侍卫、幕僚之流,这样看来,正儿八经负责生活事务的更是只有阿英阿夏两人。
岳欣然吁了一口气,如果国公是这样教子的,那么,也许还能抢救一下?
岳欣然沉吟道:“既如此,劳烦你们领路,我消消食,熟悉一下院子。”
阿英面现难色,岳欣然笑道:“若是世子有令不得前往之地,我自也不会强求。”
阿英这才应是。
银盘高升,月华遍洒,偌大一个院落只有他们几人,倒确是十分宁静,因此,那隐约的呼喝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岳欣然停步细听,似乎是西边传来的,不由看向阿英,她解释道:“那头是公子的武堂,怕是部曲在习练。”
岳欣然举步道:“那便过去看看。”
阿英神情中流露迟疑:“习练没什么好看的……”非但不好看,若你受了惊吓我可担待不起。
岳欣然反问:“国公或是世子曾令不得观看吗?”
阿英摇头,岳欣然便迈步而去,阿英无奈,只得引路。
而后岳欣然不得不承认,国公府确实占地颇广,一人一个四进院落不说,这位世子甚至还在自己的院子旁单辟了一个小操场。
枪来棒去地捉对儿厮杀,令人眼花缭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岳欣然总觉得他们动作有点儿奇怪的不协调。
见到岳欣然一行进来,这些人才止了练习,过来向岳欣然行礼。
岳欣然到得国公府两个时辰,第一次觉得震撼。
不过六人,借着月光,岳欣然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或眇了一目,或缺了手臂,或少了一条腿,没有一个健全之人,个个练得汗湿重衫,却在片刻间站得整整齐齐,见礼的时候神情俱是冰冷沉默,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
岳欣然怔了一会儿才郑重还了一礼:“打扰了。”
这样郑重一礼,却叫这些汉子冰冷面上有些怔愣,直到岳欣然一行离开武堂,他们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方才,那是世子的夫人吧,竟然、竟然没被他们吓着么?
出了武堂,阿英松了口气,第一次用不一样的神色打量这位娘子:“夫人,阿郑他们俱是早年追随大公子的部曲,世子一直将他们留在府中,他们都是好人,只是喜欢习练而不擅言辞,夫人可千万不要误会。”
岳欣然觉得好笑,这小姑娘怎么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
“府中这般的部曲还多吗?”
阿英点头又摇头:“各自侍奉的,便是世子最多,余者散在府中各处打打杂不必见主人,也有些似阿钟伯一般,没有力气做别的事了,国公便做主令他们留在府中颐养天年了。”
然后看着岳欣然若有所思的神情,一直沉默的阿夏却突然问道:“夫人你方才不害怕吗?”以前四夫人、五夫人都不肯在院中见到阿郑他们这样的人呢,认为不祥,连她们院的婢女都怕得极少愿意到世子院中来。
岳欣然却认真答道:“保家卫国所留下的伤痕,都是功勋,为什么要害怕?”
阿英与阿夏眼中简直要绽放出光芒来。
岳欣然仰望天上明月,心中却突然已经知道,国公府破局的希望在哪里了。
隔日清晨,用罢朝食,岳嬷嬷焦躁起来:“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见有人来请。”
岳欣然倒是不甚在意,岳嬷嬷便道:“三娘子,拜见翁婆可是顶顶要紧之事!乃是新嫁娘最大的脸面,唉,这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哪?”
若是今天不能向婆母敬茶,那三娘子在国公府以后可怎么做人哪!
便在这时,有婢女来告,国公夫人近来一直身体抱恙,下不了榻,请岳欣然到积善堂去见。
岳欣然收拾了便去,大抵是因为疼爱世子的缘故,国公夫人所居的积善堂离得极近,岳欣然到时,昨日所见的国公府主子,除了五公子俱都来,连梁氏挺着大肚子都早到了,倒显得岳欣然姗姗来迟。
国公夫人果然起不来身,只躺在软榻上,叫四个婢女抬了出来。
只见国公夫人肤色雪白,眉目有异于魏朝的士族之女,岳欣然不由想起来,这位国公夫人出自益州夷族,非是汉人,早年成国公起事,多仰赖夷族相助。
“阿家,你慢着些。”一个面目陌生,却与国公夫人三分相似的妇人上前行礼,岳欣然看到,先前去传她前来的婢女便站在这个妇人身后,登时明了,这便是那位过世的国公嫡长子之妻,苗氏,亦是益州夷族,乃是国公夫人的外甥女。
明明昨日与她见过面的沈氏、陈氏、梁氏都没有叫人去请她,只有这位苗氏遣了人去。看来,今日除了这位大嫂,其余的人,并不是很想岳欣然来积善堂哪。
国公夫人只摆了摆手:“老毛病了。”
苗氏问了安,余者自沈氏、陈氏到梁氏一一上前见礼。
国公夫人才缓声问道:“岳氏来了吗?”
岳欣然依礼上前拜倒,敬茶:“见过阿家。”
国公夫人笑道:“好孩子,起来吧。”
然后她出手,竟没能够到岳欣然举起的茶盏,岳欣然微微一怔,才发现,国公夫人的视线未能聚焦,好像有些看不清眼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