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下的女孩苍白纤弱,柔嫩的脸颊泛着暖醺醺的红晕,如胭脂染在细腻半透的白玉上,飘落的粉白色花瓣落了些许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霍不疑放下她的袖管,一瞬不瞬的看她,扣她手腕的手掌却纹丝不动。
“我有话对你说。”他道。
少商大怒:“以后再说,你先放手!哎哟……你松手……”霍不疑非但没放开她的手腕,还就势揽住她的纤腰,力气之大几乎将她箍的背过气去。
“现在就说。”他语气冷静,少商无奈妥协,“那也不能在这儿说啊,另寻一处吧。”她的名誉虽已经很糟糕,但还不至于破罐破摔。
霍不疑也熟悉长秋宫,闻言便拖少商往林园走去,少商忙道:“别别别,今日春光正好,筵罢后诸位夫人们定要去林园散散酒气的……去偏殿,那儿有好几处冷僻宫室……”
霍不疑眉峰一扬,还是照她的话做了。
转过几弯宫廊,两人来到一间无人的宫室,霍不疑走的大步流星,少商走的跌跌撞撞,霍不疑几次想要抱她,都被她坚定的拒绝了。
进入宫室,少商用力推开男人,走开几步:“好了,你有话就说吧。”
霍不疑站在门口,背身反手阖上羊皮纸新糊的精致花栅门,如同阴沉的神祗向她缓缓走来,少商不禁后退一步。
霍不疑掀起自己右臂的衣袖,上面是一圈深粉色的小巧牙印:“你的伤痕为何那么浅?当初我咬的应当比你深。”
少商左手缓缓抚上右上臂,按住那处疤痕,冷淡道:“这些年来我寻了最好的外伤侍医,用了最好的祛疤药膏,就是要彻底磨平这个痕迹。如今也差不多了,等我成婚之时,这痕迹会消退的一干二净!”
女孩傲慢的站在那里,眉眼凉薄,霍不疑忽然憎恨起来,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她却要全身而退,待伤愈后清清爽爽的另嫁他人,凭什么?!
他自幼习武,制住对手的步骤早烂熟于心,哪怕在马鞍上困倦至昏睡,一旦接上手身体能自然应变自如,这种本能帮他许多次在精疲力竭时克敌制胜;可此时他全然顾不得,一大步跨上前去,毫无章法的拧过女孩的胳膊,半压着她,掀起衣袖就咬。
少商被压坐在光亮的地板上,惊愕的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活像看见慈眉善目的神佛将伪装一抹,露出妖魔鬼怪的真面目。
霍不疑一直对她很温柔的,哪怕上回嗜臂为盟也是好声好气商量好后才下嘴,怎么去了边关六年,就从先进发达的封建社会倒退回茹毛饮血的原始氏族啦?!
剧烈的破肤疼痛从上臂传来,少商右臂被扣的动弹不得,只能用左手回击,先是攥紧他浓黑强劲的头发往后扯,她认为这把力气下去至少他的头皮会痛,可霍不疑面色如常,牙齿继续用力,只用冷撤的眼睛狠狠瞪她。
“你放手,放手!松开我……痛痛痛……你先松开嘴!”锋利的齿尖割裂外表皮穿透肌理层,少商痛的狠了,胡乱拍打他的肩膀和手臂,恨极了还去抓他完美无瑕的面庞,结果她那在宫廷生活中精心养护起来的指甲根根破裂,自己的指尖反倒冒出血丝。
霍不疑终于松嘴了,少商哭着抽回自己的胳膊,只见自己原先即将消失的疤痕上重新覆盖了一圈新鲜血痕,齿痕清晰,血肉凛然——很明显,哪怕神医降世,她也休想在几个月内将这伤痕消弭无踪了,她数年的辛苦一朝白费。
霍不疑单腿屈跪在地上,同时在腰间一口锦囊中摸索着什么。
少商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手臂,愤怒不能自抑;她也是街头打过架的,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老实姑娘,吃了这样大的亏哪能算了,当即扑上去撕咬捶打男人。
霍不疑脸颊和下颌挨了几下,他不痛不痒的没当回事,不过此时他记起制敌步骤了。
他右手拿着个白玉小瓶,左臂微屈,准确捏住女孩右手,反手将她压到自己怀中,纤细的背部刚好贴着自己的胸膛,握白玉瓶的右手以指尖勾起女孩的右袖,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然后咬住她的袖袍不让它垂落,拇指推开白玉瓶口的绒塞,将里面的药粉均匀撒在咬伤处。
少商凄惨的哀呼一声,犹如被剥了皮的小兽,创口敷药处火烧火燎的痛,她知道这药粉能防止咬伤处发炎溃烂,但上回敷药他那么温柔的哄她逗她,目光慈爱疼惜,如兄如父,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被困在他铁箍般的怀中,痛疯了嗷嗷挣扎,但他胸膛坚硬臂膀强壮,任她用左手如何奋力捶打都没有用处;急红眼之际,她发觉自己右手还被霍不疑的左手牢牢握着,于是冲着他手背愤然咬了上去。
齿间弥出丝丝血迹,他手背上的白皙肌肤须臾破裂,霍不疑恍若不觉,就像为心上人挑灯花的翩翩公子,神情专注动人,仔细的给她臂上每个血洞撒好药粉。
少商咬累了,愤然松开嘴,回头怒骂:“你是疯子!”
霍不疑面不改色:“你也不遑多让。”
“你混账!”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无情无义,自私凉薄。”
两人怒目对视,如同结下生死大恨的前世仇敌,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少商恶狠狠道:“我这样不好,你还缠着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