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简直是冷的……凌不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少商的指尖用力抠在树皮上,钻心的发疼。
被压在地上的凌益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看向凌不疑的目中放出惊惧的光芒:“你,你竟然……君华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痛哭起来,“阿狸,我的阿狸……我可怜的阿狸啊……!”
少商冷漠的看着他,心想至少这件事凌家人没扯谎,凌益可能真的很疼爱自己的长子——那个倒霉早死的‘真’阿狸。
凌不疑道:“姑父大人还是老样子,一知道有敌来袭,最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自己。你故意将防卫排列的东松西紧,做出凌氏主家都在西面大宅的样子,自己却躲到东面屋舍的暗室中,打算过会儿从地道遁走——姑父大人真是一点没变,堪称心机用尽啊。”
凌益怨毒道:“你也不遑多让……君华死后,你假作亲近孝顺,诓骗我说想为我做寿,以尽人子之孝,还说什么都城里有陛下看着,不好大肆庆贺,不如到城外别院来!”说到这里,他愤恨的提高声音,“这些年来,你有的是机会杀我,何必这么费力!”
凌不疑冷冷道:“姑父大人没有明白,你一人的狗命算什么,我要的是你满门,都城里怎么施展的开。”
凌益又惊又怕,高喊道:“他们何辜,你何必赶尽杀绝!”
凌不疑道:“当年之事可不是你一人做下的,你们三兄弟齐心协力,分头行事。一个引敌入城,一个屠戮妇孺杀人灭口的,还有你——趁我父不备,伺机谋害!你恐怕不知道,当时我就藏在父亲书房的暗阁中!”
凌益倒吸一口气,他本来想凌不疑当时年幼,未必知道详情,还想哀求两下,没想到自己当年之事竟被个孩童一一看在眼里。既然如此,那么求什么都没用了。
“凌益,你还不俯首认罪!”凌不疑上前一步,厉声喝斥。
凌益何等机灵,电光火石间脑中一闪,他脱口而出:“今夜之事,陛下知情么?”
少商一怔。她原本只担忧调军之事,如今却发现还有更大的隐忧。
凌不疑驻足:“我要守孝三年,等不及了。”
凌益哈哈大笑:“不对吧。陛下并不知道今夜之事!”
“守孝三年?等不及了?哈哈哈,也对,也不对——我曾说过等程氏与裕昌郡主生下孩儿,我就要带阖族回乡祭祖,以告慰早逝的双亲。你若要我满门,大可在途中动手!到时将手脚弄干净些,谎称匪贼作祟,胜于今夜在都城不远处大动干戈!”
火光下的中年男人似乎什么都想明白了,笑的猖狂又得意。
“你的确是等不及了,然而不是等不及三年守孝,而是等不及看着凌家枝繁叶茂,子嗣绵延!二弟三弟家的几个新妇不是有孕就是已经产子,等到裕昌郡主进门,凌家子嗣中便也有了皇家血脉……儿孙越来越多,姻亲越结越广,你就越来越不好动手了!所以你非要在守孝前动手,就是怕我凌家的依仗愈发强盛!是也不是!”
凌不疑暗叹一声,阖目后睁开,看见一旁的女孩满脸惶惑,心口剧烈的抽痛起来——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凌益已换过一副脸色,目中狡猾歹毒,脸上却摆着老父痛彻心扉的神情,哀哀道:“阿狸,当年你才五六岁,哪里知道什么事,自然是你母亲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可你母亲却恨极了我,恨我见异思迁,恨我另娶淳于氏,于是编造了许多恶毒的故事来骗你恨我!阿狸啊,为父不怪你,可你不能糊涂啊,千万别被你母亲骗的犯下弑父大罪!”
少商心中混乱,不懂凌益为何这番做作,凌不疑却心中透亮,朝身后做了个手势,梁邱起立刻解下负在背上的白虹长剑,双手托到凌不疑面前。
凌不疑手腕轻转,一道银光闪过,他已抽剑劈开凌益身上的绳索,淡淡道:“你不必再装腔作势了。阿飞,给他把剑……凌益,你我今日就来一个了结。”
凌益不肯去捡梁邱飞扔在地上的剑,继续痛心哭泣。
梁邱飞不耐烦的上前道:“快拿起剑来,不要磨蹭……”
他们兄弟是霍家在累次征战中阵亡的部曲遗族,一直受霍家招抚;凌不疑刚进宫那年,向皇帝请求将他们找来做了私兵,因此自是凌不疑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知凌益正自啼哭,忽的跃起,一个反身拗臂,已将地上那把剑抵在梁邱飞颈上,然后阴阴道:“你这逆子虽大不孝,但我做父亲的不能和你一般见识,快些闪开,我要出……”
话音未落,只见凌不疑手腕轻抖,手上银光晃出一串耀目的剑花,剑身犹如惊鸿般射向凌益,正中他的咽喉。鲜血汩汩涌出伤口,凌益瞠目惊恐,仿佛不能相信适才发生之事,然后身体慢慢软下,仆倒在地。
一世的钻营取巧,一生的狡诈心机,就这样化作一滩毫无生气的血肉。
少商双手捂嘴,不能自抑的后退数步。
凌不疑缓缓走到她身旁,目中似有水光闪动:“少商,我没有退路了。”
少商心中恨极,大声道:“你本来可以有退路的!你本来可以有许多路走的!”
凌不疑道:“阖族屠戮之仇,我非报不可。再多的路,我都只能走这一条!”
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