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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的是公差,所以皇老伯特意赐下宽敞庞大的御用马车。当然,他的原意是让少商坐马车,儿子和养子骑马。可没想三皇子今日穿了整套正装,三层曲裾深衣,缓带玉革加锦缎敝屣,完全不适合骑马,而他又没意思回去更衣。
于是,既不够细心又毫无绅士精神的三皇子一马当先钻进马车,留下面面相觑的凌程二人——风气再开放,也不好让订了亲的小娘子和青年皇子单独坐车呐。
这么寒冷的天气凌不疑自然不肯让少商骑马,于是他叹口气,将佩剑与肩甲解下交给侍卫后,拉着少商一同上马车。
上车后,少商再次肯定凌不疑和三皇子一定有过节——御赐马车的规制比一般的宽大许多,哪怕三人并排坐都有富裕。适才这两人甫打了个照面就十分自觉的一左一右靠壁而坐,留下中间足可以再坐三个人的空位。
然后少商发现凌不疑的醋意是自动感应式的。
对着楼垚时,他的酸劲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对上袁慎是季节性降水的溪流,在三皇子身旁那就是枯竭的地下水资源了。于是少商摸摸鼻子,坐到中间位置上。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不交流视线,不出声说话。车身微微摇晃,车中三人却纹丝不动,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就这么活活憋了小半个时辰,眼看要到北军狱,忽的马车急促一停,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呼喝之声,少商细细一听,发现那个叫喊最大声最有气势的竟是二皇子?!
二皇子大咧咧的喊着:“……让老三出来!凌不疑就算了,父皇一直派遣他办差,可老三算怎么回事啊,凭什么孤的皇弟都能参与审问逆贼,孤反倒不能去了!这是什么道理!老三出来说说,父皇凭什么重用你却不用孤?!”
然后是随行的侍卫低声劝说的声音。
少商暗骂一声‘二’!同时断定这事二皇妃肯定不知道,她那种连给太子上眼药都要拉上大公主的性子,哪会让老公做这么脑残的事!
车内的三皇子笑了。虽说他长的算俊朗,但笑起来实在像个反派。
他看了凌不疑一眼:“看来二皇兄近来过的很顺遂啊。这日子过的太顺,脑子就不大清醒。一多半的景阩诸臣都与乾安一系有过节,恨不能一气锤死王淳及剩下的乾安党羽。我苛察的名声在外,又非皇后所出,父皇特意让我跟着去,就是怕人家疑心子晟会看在长秋宫的面上徇私——只有蠢货才会以为父皇是在重用我。”
少商默默:刚才她也这么想来着,所以……她的智商其实和二皇子差不多吗。她开始理解凌不疑了,三皇子的确很讨人厌啊。
外面二皇子还在骂骂咧咧,众侍卫和宦官怎么也劝不下来,凌不疑皱眉道:“不能让二殿下这么闹下去,别把御史引来了。”
三皇子道:“子晟欲往劝阻?不知子晟打算怎么说。”
凌不疑凛然道:“以理服人便是,二殿下若不听,就让羽林将其驱散,我们是奉陛下之令前去北军狱,又非自作主张,说到哪里都不惧。”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你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要冠冕堂皇。那年东宫长史受贿,你非要暗中羁押,徐徐审讯,险些被奸人脱罪得逞!”
凌不疑道:“若依三殿下的意思,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罪人倒是能尽数就擒,可是太子殿下怎办。那是他头一回独自理政,若叫有心人伺机寻衅,岂非因小失大!”
三皇子道:“为政者,当法令分明,幽枉必达,内外无曲纵之私,在上无矜大之色。仁以行法,法以辅仁,方是正道!”
“这些都是正理,余并不置疑。然朝政并非黑白二色可分,所谓事缓则圆,曲幽通径。那件事看似寻常,可后头摆明了是冲东宫去的。若真是大查特查,岂非正中幕后之人下怀!”
“笑话!你这是巧言善辩。天下煌煌,若无正法,岂有明道盛世!”
“事有轻重缓急,储君不稳,朝堂焉善?”
……
三皇子与凌不疑都是高个男子,就是坐着也比少商高出一头。于是他俩就隔着少商头顶,你来我往的激烈争辩起来,少商只能托着下巴默默听着。
“诶……那啥……二殿下还在外面叫骂呢。”她弱弱的举起小手,轻声提醒两位大佬。
两人同时停言。
凌不疑顺了口气,才道:“三殿下既然不满在下劝阻二殿下的法子,不知您有何妙法可解眼前困局?”
三皇子冷哼一声,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我要去告诉二皇兄,其实众兄弟中我最喜爱的就是他。”
少商不防,啊了一声去看三皇子——这是真的吗,她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
凌不疑含气而视。
三皇子道:“每回东宫出事,总不免有人疑心到我头上。不过因有二皇兄在,我便少了大半麻烦。论嫡论长,东宫真有闪失,好处也轮不到我头上。我要去谢谢二皇兄,这么多年来为我挡住了许多流言蜚语,甚谢甚谢!”
“然后惹怒二殿下,两位皇子当街在外大吵一架,让陛下颜面无光?!”凌不疑沉声道。
眼看三皇子眉头竖起,一波波战又要开始,少商忍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