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没有答话,只点一点头,然后让莲房和桑菓将王姈搀扶起来送出宫去。
来到皇后的内寝,翟媪果然急的不得了,皱纹和白发都熬出了好几根,少商赶紧借口让她去庖厨看汤药,然后自己坐到皇后塌边。
进宫大半年来,少商已经知道皇后与自己正相反。她看似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其实很耐抗,徒手翻倒个把五皇子不是问题(咦,她为啥用五皇子做计量单位)。
而皇后呢,是典型的空壳花生体质,看着头好壮壮实则不堪一击,不论是风寒咳嗽还是中暑积食,皇后总痊愈的比别人慢。
入冬以来,皇后本就咳疾复发,累日卧病;字后乍闻彭真出首立刻被压倒了。此时看她面色发黄,满脸病容,少商暗叹一口气,轻轻帮她揉捏绵软无力的肌肉,还时不时用牛角篦子缓缓刮着她手脚上的浮肿。
室外放着一尊红泥小炉,红艳艳的炭火上烧着一瓦罐清水,咕嘟咕嘟的煮出水蒸气,通过少商特制的长嘴导管将蒸汽送入室内,使室内空气不会太过干燥。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悠悠醒来,睁眼就看见美丽的少女正聚精会神的照料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暖。
见皇后醒来,少商赶紧让宫婢帮忙让皇后靠着隐囊坐起来,一番拭汗梳头端水喂粥,两人才缓缓说将起来。
少商道:“娘娘病成这样,不如请陛下来看看您?”
皇后虚弱的笑了笑:“陛下这两三日都没来,我料他心里也是不痛快……你不要皱眉,就算太子能从这件事中择出来,还有王淳呢。总之这些烂事都是我这边来的。”
少商烦躁,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娘娘我们不说这个了,这些事就让该烦心的人去烦吧,娘娘好歹要振作,除了太子殿下,娘娘还有别的儿女要操心呢!”
皇后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微笑道:“刚才你来时可见到了大公主与老二新妇?”
少商一阵懊悔,该死的怎么提起这个话题了。
“我原本希望他们手足同心,尤其是长公主,陛下素来宠信他们夫妇,大驸马在御前很能说的上话。谁知……呵呵,外敌还没杀进来,倒先开始窝里斗了。”
皇后脸上流露出讥讽与悲哀交杂的神情,“她俩结伴而来,在我面前绝口不提太子,还一个劲的劝我好好养病,切莫插手朝堂之事。尤其陛下如今正在盛怒,千万不要去触龙鳞。她们的言下之意,难道我听不出来么?”
“娘娘……”少商握住皇后枯瘦的双手——抢起家当来谁还跟你讲手足之情,半间拆迁房两个停车位,寻常人家就能打出狗脑子来了,更别说这花花江山了。
皇后拍拍少商的小手:“是呀是呀,生他们养他们不够,给他们荣华富贵也不够,只要没给他们至尊之位那就断断不够。”
少商对这种家务事完全没招,于是道:“娘娘这个咱们也不说了,说说您的身子吧。您就是心绪不得开解,所以才缠绵病榻难以痊愈。照我说啊,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娘娘先顾好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皇后看女孩不停的换话题,笑出声来:“反倒是这事,你没我想的开了。你可知先父寿寿几何,我大父又活了几载。我们宣家人素来寿数不长。自然,先父是早了些,刚过而立就仙逝了,先母比他多过了十余载。托陛下洪福,我与阿弟到现在都好端端的,也不知……”
“哎呀呀呀呀娘娘你怎么说这个啊?!”少商起身嚷起来,不肯让皇后接着往下说,“娘娘你再说我可回家去了,以后都不进宫了啊!”
皇后失笑着连声哄她,少商这才又坐了回去。她看着皇后精神有些短,便又按着她躺下。
离开内寝前,皇后忽睁眼问道:“陛下是不是又派子晟出去了?”
“是呀。因这回彭逆部曲是投诚,不能将余部杀头处罚了事,但也不能让他们继续聚集一处了,是以陛下派凌大人去拆家当了。”
皇后微笑:“什么拆家当,是予他们富贵,换他们卸甲。”
“没错没错。”少商轻快道,“所以娘娘不用担忧,凌大人一听到风声马上就回来的,到时他一定有办法。”
皇后阖上双目,轻轻道:“出了这件事,陛下是第一个不痛快,恐怕子晟就是第二个不痛快了。少商你别去闹子晟,他心里有数的。”
不知为何,少商从皇后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祥的意味,但又苦思不知所以然,只能甩甩头放到一边。
午后过半,太子颓着背脊来了长秋宫,因皇后睡着了,他只能一言不发的在内寝坐上半天,当暮色渐重时缓缓离去。
望着太子疲惫的背影,少商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说以前,只说现在。程老爹,萧夫人,万老夫人,桑叔母……还有凌不疑,她生活中所熟悉的全都是很有‘办法’的人,绝不会束手就擒。哪怕猪蹄叔父程止,虽说笨了些,但也会在兵荒马乱中到处找寻妻子踪迹。
形成对照的就是二叔父程承,虽然少商很同情他,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他的怯懦无能,葛氏才能得逞十年。
少商自己也是前者的价值取向,是以看太子这样落寞,她既可怜,又有些看不起。皇后虽然淡泊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