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五皇子排队中,六七八九十皇子还在发育。
“不对啊。”少商忽想到,“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子生来一副好脾气,众人皆知,为什么会和太子妃起争执啊。”生子肖母,太子的脾气就是另置版的皇后。
皇后忧虑道:“这我也不知,他们都不肯说。不过……”她忽露调侃之意,“子晟应是知道的。可恨这竖子嘴严的很,将来你哄着他说出来,别忘了来告知我。”
少商无奈:“行,承娘娘您吉言,我也盼着能有哄好凌大人那一天呢。只盼那天来临时,我头发还是黑的,牙齿还没落。”
皇后开怀不已,直接笑倒在床头,笑够了,才挨着少商的手臂,慢慢靠回隐囊。
“好,连太子的内事都与你说了,如今该轮到你了。我来问你,你喜欢子晟么?”皇后柔和的问道。
少商毫不迟疑:“喜欢。”
“你觉得子晟为人如何?”
少商没有立刻回答,幽深的思绪像水珠一般,顺着记忆的丝线缓缓延伸开去,然后水珠氤氲在脑海深处,消融不见。
许久后,她才道:“起初,我以为凌大人是圣人书上说的那种古代的有德君子,大仁大义,宽厚仗义。上能辅佐君王,成就盛世宏业,下能解民倒悬,锄强扶弱。”
“现在你发觉他不是这样的人?”皇后轻声问。
少商摇摇头:“他是好人,但也不全是好人。”
“他其实疑心病很重,但他疑心的不是麾下将领的忠臣,而是我对他的心意。我好端端的一句话,一件事,他总能想到匪夷所思之处去,然后和我负气的闹上一场。若换做家父那样的人,大约想都想不到。”
萧主任起初也不爱程老爹,程老爹不也喜孜孜的把日子过了下去,后来天长日久,夫妻就真有感情了。更别说桑氏了,刚开始心里还留着白月光呢,三叔父不也装聋作哑了么。
就凌不疑特别突出,与众不同!
“他不止多疑善思,还暴躁易怒。明明他在别人跟前都是温文有礼,和和气气的,哪怕一位默默无名的乡间老者,他也能待之以礼,耐心应答。”
少商抬头望向前方,“可他装的很好,无人察觉这些。于是便众人称颂他温文敦厚,端正有礼,有古君子之风。”
皇后静静的看着女孩:“既然他有诸多不足,你还说喜欢他。”
少商笑了,露出白生生的可爱牙齿:“喜欢。仿佛比以前更喜欢了。”
“以前我喜欢凌大人,只当他是高悬天上的明月,远在山头的苍雪,书中的那些叫人高山仰止的先贤。可现在,我知道他是和我一样有悲有喜有血有肉的人。”
她曾想将他放在高台上做为一个膜拜的偶像,可是他非要打碎她的计划。
皇后笑意更盛。
少商是她见过最生动鲜妍的女孩,总让她想起年幼时与父亲在乡间看见的那些山花野蔓,肆意疯长,自由自在,又干净明媚的像山涧溪水。你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她脑中想的是什么……以及接下来会惹出什么事。
“子晟到底在我身边待了几年,我心里有数。他心里有个结。这个结既除不掉,也说不出。”皇后平平向后躺下,低声道,“当初陛下担忧子晟迟迟不肯婚配,可我却担忧,将来到底有没有人能知道子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是永远无人能触及这些了。难道他就永远装着那副温文有礼的样子,过一辈子么。”
“还好有你。子晟没挑错人。”皇后缓缓阖上眼睛,倦怠的睡去。
少商看着她沉睡的面容,小心的为她盖好绒毯,然后挨着床榻坐到地上,以肘撑头,闭目养神。
大约是因为深宫寂寞,生活节奏彻底缓慢下来,她最近有很多时间好好思考自身的问题。她两辈子下来有了两个母亲,都是精明犀利之人,知道如何获得最大的优势,无论最初的环境多差,最后都能成为人生赢家。
从幼年起,她就十分赞成这种人生态度。
人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儿女算什么,以后还能生,可自己的人生却只有一次。哪能像她祖母那样,青春守寡,为了两个儿子硬是没改嫁,辛苦孤寂一生。
可现在想想,两种人生态度都不能算是错的。
前者,固然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可难道没有妥协的办法吗。俞母要追求新的人生,所以就必须像修剪岔枝一样把女儿剔除去吗?她不是要生母哄着陪着亲昵着,而是在她最需要人生指点的时候,只要有人拉她一把,也许她能走上一条更光明顺畅的道路。
后者,固然埋没了自己的一生,可是成为这样人的孩子,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吧。
皇后其人,温软柔和,良善可欺,既无越妃那样明睿冷静的心智,也无萧夫人那样果决断然的气概,但少商更愿意做她的孩子。果她是皇后的孩子,自己一定不会像五公主那样伤她的心,她会好好孝顺皇后,做一个像二公主那样的好女儿。
不知不觉,少商也幽幽的睡去了。耳边隐约是江南小镇淅淅沥沥的雨声,温柔细致的老妇唠叨,可她再也回不去了。
……
腰酸背痛的醒来,窗外已经天光黯淡了。少商哎哟一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