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道:“大前日,妾家中不是为凌大人办定亲筵么,家父邀了好些亲朋挚友呢。”你个臭老头,前些天你自己赐了那么多酒你忘了啊!
“为何定亲筵不与休沐日在同一日?”皇帝提着腔调,故意冷眉峻眼,引来皇后用力束了一下他的腰。
“因,因为……定亲筵要要要准备呀……”当然是为了多休息一日,大家都是道上人,皇帝老伯您需不需要这么较真啊。
“那定亲筵是你办的?”皇帝继续为难。
“不不,那什么……妾稍微帮了下手,要紧的是多看看,多学学,长些见识……”
皇帝耷眉拉眼,一本正经:“上回程楼两家定亲,难道你就没有看看学学?到了这回怎么还不能亲自张罗呢。”
皇后手上用力抽拉玉带,几乎将皇帝的早膳给勒出来。
少商脸都绿了:“呃,妾妾……那个学无止境,愈学多就愈发觉妾实在是无知,是以要多看多学几次,呵呵……”
皇帝自幼父母双亡,但生性开朗明快,可惜起事后一路艰难险阻尸山血海,登基后更是须为天下表率,只有在少数几个老兄弟面前还能玩笑一二,想想已有许多年不曾如此促狭了。
他本想说‘你若是多定几次亲岂非知识更加渊博了’,不过看到皇后不赞成的目光,只好转言道:“好,那办完定亲筵呢,你怎么还不进宫。”
少商松了一口气,赶紧回答:“前日,凌大人领着妾身去拜访霍夫人了。”
皇帝眼中的笑意顿了一下,皇后手上的动作也停了,过了片刻,帝后才双双复原。
皇帝道:“霍夫人近来如何?”
少商道:“夫人有些清瘦,不过看着气色倒还好。哦,崔侯也在。”
皇帝没有说话,神色有些郁郁。
少商见状,赶紧将最后一颗炸弹熄火:“唉,从杏花别院出来,妾亦是怅然,想到这人间悲喜,无可奈何,妾久久不能释怀。是以凌大人又为妾向娘娘告假一日,让妾……诶,那个平复心绪,平复平复……”
皇帝复笑:“你平复什么心绪,小小孩儿知道什么是人间悲喜无可奈何,装模作样,不就是躲懒懈怠,当谁不知道呢!”
少商正要说出淳于氏之事,谁知大长秋曹成来请皇帝移驾了,言道尚书台几位大人已至。皇帝颔首,又勒令女孩好好读书,将之前几日的功夫都补回来,然后起驾离宫了。
少商连忙对皇后道:“娘娘,昨日凌侯夫人上我家了!想到霍夫人如今的情形,我一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就说了些负气的话。”
皇后虽温和却并不笨,闻言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番,含笑道:“你得罪了凌侯夫人,想要陛下和我给你撑腰?”
“娘娘,您别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那是伸张正义!”少商谄媚的扶着皇后的胳膊往内殿走去,“难道您喜欢凌侯夫人啊。”
皇后白了她一眼:“喜不喜欢另说,你也该好好管住自己的嘴了,一逮着机会就胡说八道,戏谑无行。在我宫里尚且无妨,若是出去了,看人家骂不骂你。”
“我也就在娘娘身边才说的,您看我出去哪会那么说?”
“在我这里也不许信口开河!”
“那我什么时候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啊,家里?可我现在待宫里的时候比在家里长多了,好憋气呀。”
“我说你能放言时,才许说!”
“……好吧。”
因为缺课四日,这日上午少商学的分外勤勉,不知过了多久,正觉饥肠辘辘,翟媪过来刚说要传膳,殿外的小黄门却忽来传报:汝阳老王妃携凌侯夫人来了。
皇后顿了顿,道:“传。”
汝阳老王妃还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过今日却穿了全幅王妃仪装,披帛挂玉,系五彩锦缘;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淳于氏也是一般的庄重打扮,双眼红肿,想是哭泣许久所致。
少商看了一遍,暗切一声。
汝阳老王妃略略弯曲一下身子,算是行过礼了,于是跪坐在皇后身旁的少商也有样学样的向老王妃弯了弯脖子,接近于平角。不过淳于氏还算上道,老老实实的行足了礼数。
“不知叔母今日所来何事?”皇后一脸的冷淡端庄。
汝阳王妃冷冷一笑,指着她身旁道:“老身今日就是为了这个小贱人来的!”
“王妃慎言!”皇后冷声道,“少商在予身边数月,素来温良恭俭,仁善豁达,从未有何不妥之处。叔母今日一来就气势汹汹,未免过了。”
少商头愈发低了。她自来被人数落惯了,难得受这样凶猛的夸奖,不免有些脸红。
汝阳王妃用力拍膝:“老身说的句句属实。昨日,凌侯夫人好心好意去程府拜访,赠与田地侍婢,不但没落着半句好话,还被这贱婢羞辱一番!皇后,你今日若不处罚这贱婢,恕老身不能服气!”
老妇声量响亮,几乎震动殿宇,淳于氏很很配合的在后面抽泣几声。
少商心中轻蔑。想道你服不服气关我P事啊,就是你断气了也不关我事呀。
皇后侧瞥了少商一眼,才道:“我素信少商,想来她不至于如此……”
“娘娘!老身敢对天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