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晟岁数也不小了,朕的皇子们哪怕比子晟小的也都有姬妾儿女了,子晟却还孑然一身。”皇帝道,“朕始终放心不下,若不能安排好子晟的终身大事,百年后怕是都无颜见霍家兄长。”
凌益低头听着,听见‘霍’字时身子微微一动,赶忙道:“陛下这话真是羞煞臣了,说起来子晟是臣的儿子,本应由臣来操心这些,可陛下厚恩,这么多年来不但悉心教养子晟,还予以重责要职,臣真是感激不尽……”
少商趴在一旁听着,很想说凌老伯您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说的好像皇帝这么顾念凌不疑是看在你脸上似的,人家看在已经死光光的霍氏一族的份上好吗!
估计在座众人也有这种想法,不过皇帝从嘴巴到心灵是厚道属性,嘴唇微动后什么也没说,等凌益说完长篇大论的感激话,才道:“亲事这就定下了,程校尉清正忠勇,智略谋断……”
少商嘴角一歪,心道:程家一没后援会二不是资源咖,连粉群都组不起来,除了一个万年老CP几乎透明一个,皇帝老爷您也只能夸夸程老爹个人素质了。
“人你也看见了,程小娘子讷言仁孝,性悦随和,婚配子晟……”皇帝似乎略略抿唇,少商心里给他接上,您老若是夸不下去就别夸了,硬夸多尴尬,闹的跟钱没到位的水军似的。
“……正堪为子晟佳妇!”皇帝艰难的夸完,然后下结论,“婚事不用你操心,多年前皇后就为子晟预备起来了……”
皇后忍着笑看了他一眼——从养子十五岁起皇帝就眼巴巴的盼着他娶妻生子,开锅煮饭,谁知一年年过去了,灶冷米生,铁锅都锈成万花镂空皿了。这些年为养子攒下的老婆本都够把程氏全家都娶上三回的了!
“……诸事皆有朕看着。如此,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凌益心中苦涩,还待抗辩两句:“陛下,子晟的婚事还是由臣……”
“——陛下!”程老爹顶着妻子女儿催促的目光忍了半天,他不敢插皇帝的嘴,只能插亲家老凌头的嘴了,“陛下,臣有事禀告。”
皇帝一愣,挥袖道:“说。”
程始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启禀陛下,臣斗胆……请辞这门婚事。”
此言一出,殿内君臣奴婢齐齐惊诧。皇后都半起了身子,惊异道:“程校尉,你说什么。”皇帝沉着脸色:“程卿此言何意!子晟有甚令卿不满之处?”
圣心不悦,是个人都能听出来。程老爹吓的两股颤颤,肚里大骂女儿小冤家不省心,额头冒出细汗:“不不不,凌大人天人之姿,文韬武略,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郎婿,臣哪里有不满,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可可可,可是臣的这个女儿呀……”
他长叹一声,语气沉痛,“小女着实顽劣呀!读书不成,习武不行,女德无有,口德不修,昨日臣回去后思来想去,觉得不能隐瞒不报,将来委屈了凌大人,如何对得住陛下的一番美意呀!”
程始一口气贬低完,深觉得自己真是个好父亲,对女儿也是尽力了。
少商被说的脸上火辣辣的,虽然自陈不足本是她的意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数落还是有些下不来台。
萧夫人也不大好受,感觉皇后从上面射下惊异的眼神,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凌益有点反应不过来,作为一年见不到儿子几面的父亲,多年来他早习惯众人对儿子趋之若鹜,今日居然碰上这种情形,心想难道是欲迎还拒?他忍不住去看程始那张粗犷鲁厚的面孔,又觉得不大像。
皇帝收了不悦之意,看向跪在侧边的小女孩,心道其实朕也觉得你女儿有点配不大上朕的养子,不过你们干嘛要这么实诚。他正要开口,忽然殿外的小黄门通传凌不疑来了。
众人暂停了议论,都扬首去看。宫窗花棂间透过束束晨曦,逆光中俊美颀长的青年银冠素袍而来,发如乌墨,肤如雪凝,步履不缓不急。被他如冰雪般洁净寒冽的气质一映衬,晨曦的光彩也黯然失色,仿佛唯有他才是光源所在。
帝后都不知不觉面露笑意,凌益眼中露出既骄傲又伤怀的神色。程老爹看着他,感觉仿佛丢了一个亿,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便是心中多有顾忌的萧夫人也暗叹这般风采。
凌不疑身姿如山脊般起伏,先后向帝后和凌益行礼,凌益高兴的眼中闪动,连声道:“好好好,为父许久没见你了,你什么时候得空回家聚一聚。”
少商忍不住腹诽:聚什么聚,和你的‘续弦夫人’聚还是和你后来生的儿女们聚?
这种话根本无需凌不疑张嘴回答,感动天朝好养父就发话了:“子晟近来事多,等以后罢。”
凌益自然知道这个‘以后’遥遥无期,但他不敢反驳,只能低头称喏。
凌不疑微笑着看向生父,仿佛平静的海面,深渊下多少波澜都不会显现出来。
少商有些奇怪,虽然今日才第三次面君,但她隐隐察觉出皇帝是真的随和仁善,绝不是那种喜怒无常动辄暴怒的帝王性格,连万老伯都敢在御前极力为义弟争辩,这位凌老爹为何这么怕皇帝呢。
皇后岔开话题,笑道:“子晟怎么来了,我还当你已经回去了。”
凌不疑忽的起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