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缡!”楼大少夫人惊呼,眼睛都瞪大了。
堂内众女或轻声喝止楼缡,或默不作声,静观事态。
“是呀,我也没想到。”少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跟个初一小女生斗什么气。
楼缡见少商无有反应,继续道:“你能嫁进我们家,那是天大的运气。若非昭君阿姊另嫁了,哪里轮得到你?你不知道,我阿母可喜爱昭君阿姊啦……”
“阿缡!你再说一句,我就叫伯母过来收拾你!”楼垚的胞姊勃然大怒,作势起身。
楼缡也大怒:“堂姊,你居然帮着她骂我!”因为她年纪最小,平日兄姊姒妇们都十分忍让她的,尤其这位正在待嫁的堂姊,平日尤其疼爱。
少商微微一笑,目光朝那楼氏示意无妨,转头道:“阿缡适才说什么,你阿母极其喜爱何昭君?那我就不懂了,你同胞兄长七公子不过比阿垚大了两岁,比何昭君大了三岁,为何当初不让他俩定亲。”
此言一出,堂内左侧一名浅绯色曲裾的少妇面色发红,其余众人也是神色各异。那楼氏却眼睛一亮,似乎并不讨厌有个言辞厉害的娣妇。
楼缡被噎的半死,大声道:“那,那是因为……因为……”她小小年纪如何知道个中缘由,自她懂事起何昭君与小堂兄定亲了,“因为叔母更喜爱昭君阿姊!”
“哦,是么?原-来-如-此-呀。”少商拉长了声音,一副受教的模样,似笑非笑。
楼缡面红过耳,这话她自己都觉得亏心。别说楼家内部,就是外面都有不少人知道楼家二夫人不满何将军那位嚣张蛮横的独女。不过话说回来,哪家婆母会喜欢对自己儿子呼呼喝喝的新妇,还动不动仗势欺侮未婚夫。
“好了!”楼大少夫人拍案喝止道,“阿缡你闭嘴!赶紧给少商道歉!”
“我才不!”楼缡整张脸都涨红了,高叫道,“姒妇你不知道,这个程少商的为人何其可恶,王姈阿姊都跟我说了……”
“你们在说什么?!”随着一声厉呵,楼大夫人领着众多侍婢大步走进侧堂,身后跟着楼二夫人和萧夫人。
楼大夫人严厉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经过幺女楼缡时,略略停留了片刻。众女见她发怒,纷纷躬身跪坐,楼大少夫人嗫嚅着不敢说话。
只有楼二少夫人悠悠站起身来,道:“大伯母您来的正好,阿缡适才正说到程娘子那日与王家的姈娘子争执之事,刚刚阿缡还说少商为人可恶呢。”
这下萧夫人和楼二夫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楼大夫人眼尖,瞥见萧夫人嘴唇一动,连忙上前几步,‘啪’的一声,伸手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
楼缡捂着脸,不敢置信道:“阿母,你……居然……?”母亲虽为人严厉,但对自己这个老来女颇是宽纵,此时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自己!她越想越伤心,泪水顿时涌出眼眶。
楼大夫人断事果决,沉声道:“阿垚与少商已然定亲,今日是她头一次来楼家,你却这样羞辱于她!你以后还有脸见你堂兄么,枉阿垚素日待你亲厚!”
听母亲说话斩钉截铁,竟隐隐有几分雷厉风行之势,楼缡这才生出几分害怕来,她不敢说话,可心中犹自不服,只能用恨恨的眼神去看少商。
楼缡的不服之意,众人皆看得出来。
楼二少夫人轻轻一笑,缓缓走上前几步,躬身道:“萧夫人见谅,你可别因为阿缡就心疼令嫒不让她嫁过来呀。再说了,阿缡早晚是嫁出去的,令嫒以后少见她就是了。”
这话大胆露骨,楼大夫人神色一凛,楼大少夫人连忙急道:“阿延,你怎么这么说!阿缡年纪小,说话不当心,全是……”
“姒妇不会要说‘阿缡全是无心之失’罢!?”楼二少夫人目露讥诮。
楼大少夫人语塞,憋的脸都发红了。
楼二少夫人冷淡的笑了下,道:“大伯母见谅。适才阿缡还跟程娘子说伯母如何喜爱昭君妹妹呢。伯母疼爱晚辈我是知道的,却不知您竟那么喜爱昭君妹妹。早知如此,就不让阿垚掠美了,不如早两年就让七弟娶了昭君呢。”
跪在后面的七少夫人神情窘迫,气的浑身发抖。楼二夫人尴尬的不行,萧夫人脸色冰冷,直接越过去看楼大夫人,眼神明明白白的要给说法。
楼大夫人强忍怒气:“这是什么话!阿缡,看来这三个月你还没关够,还在满口胡言乱语,那你就接着面壁思过罢!”
楼缡哭哭啼啼的刚要说话,就被四名侍婢推搡着捉了出去。
楼大夫人转过头来,连连朝萧夫人和少商致歉,反复保证会好好管教楼缡云云。
趁长辈说话之际,楼二少夫人忽拐到少商身边,和悦道:“我不爱叫什么姒妇娣妇的,以后我就叫你少商,可好?”
少商回看过去,四目相接,虽是初次见面,但聪明人不用多说话就彼此明白心意。她嫣然而笑:“喏。那我也叫您延阿姊。”
楼二少夫人笑着握住少商的手摇了摇。不知何时,二房另两名庶子的新妇也不声不响的聚拢过来,静静站在她们二人身旁,恰形成四方呼应之势。
楼大夫人见此情形,再看自家温和柔善的长媳,心中一阵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