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温志成苦涩叹息,“离婚的时候,我让黎萍二选一,是分走我一半的财产,还是不要财产带燃燃走。我以为她应该会念着燃燃选择燃燃,如果她选择燃燃,我也会给她钱,我不可能苦了燃燃。但是,她选择的是钱。”
“我一直没告诉燃燃,她太爱憎分明了,一旦知道母亲为了钱抛弃女儿,这会让她恶心。而且,离婚原因是,”温志成谈到这件事,脸上浮现出巨大的耻辱感,“黎萍出轨,我捉奸在床。”
沈砚气息微沉了两秒,缓声问:“那么燃燃的父亲是?”
温志成惊讶沈砚居然问这个问题,旋即不再惊讶。
这事儿确实瞒不住。
他和温燃每天进出公司,随便谁都能取到样本去做鉴定。
而且近来公司也传得沸沸扬扬。
但是这件事,没有他亲口盖章,就一切都是谣言。
温志成深深打量着沈砚,不知道他最后这一次赌,是否能够押对。
最终选择押注。
“我不知道是谁,”温志成呼吸困难地说,“连黎萍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过很多男人。”
突然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茶杯打碎声音,泡茶师的声音紧张问:“女士,您没事吧?烫到了吗?”
沈砚回头看到身后的拉门未关严,神色一凛,猛地起身过去拉开门。
门外温燃衣服上被碰到了热茶,茶杯茶盘碎了一地,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来,直直望向温志成。
温志成慌张站起来,“燃……”
温燃嘴唇发白,不发一语地转身跑出去。
“温燃!”沈砚立即追过去。
温志成也想追过去,但他犯了恶心,双手摇晃地抓着桌子,难以控制地呕吐。
吐出来的水里面隐约带血。
沈砚大步追上温燃,抓着她手腕将她拽入怀中,温燃没哭,但目光发直,嘴唇白到发抖。
沈砚捧起她脸,“温燃,看着我,看着我。”
温燃怔怔看她,浑身都在发抖,哆嗦地说出一句轻到风一吹就要飘走的话,“我,我真的是个野种。”
“不是,你不是,”沈砚沉声说,“温燃,你看着我,你就是温燃。”
温燃目光毫无焦点,虚空地望着他,却好像并未看他。
“我,”温燃推开他胳膊,“沈砚,我没事,我没事,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沈砚不可能放她一个人离开,温燃咬着嘴唇,几近崩溃地说:“我求你了,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沈砚霸道不松手,想将她拥入怀里。
温燃嗓音颤抖,“沈砚,你要我给你跪下求你吗。”
沈砚清清楚楚看到温燃眼里的痛意,倏然间松手。
温燃转身离去。
温燃一个人开车,沿着路边缓慢开着,她不知道要去哪,她好像突然间没有了根,没有了家。
只知道一直往前开,一直一直地往前开。
车里放着她来时听的钢琴曲,好像就这样伴着这曲子,开往远方。
沈砚的车始终跟在她后边,前方是无尽未知,但他始终跟着她。
温燃始终没哭,亲耳听见温志成的话,令她彻底死了心。
但她没想到,连母亲都不知道她父亲是谁。
她一直以为,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母亲才不要她。
但结果并不是,而是母亲从一开始,就没爱过她。
因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野种。
终于还是得到了这样的结果,真真正正的,父母都不爱她。
音响突然从车中突兀地响起,吓得她肩膀一个激灵。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看到来电显示是钱戈雅,她按下接听键。
钱戈雅讽刺的声音从车内音响里环绕出来,“温燃,你以为沈砚对你是什么?你想想,他每次安慰你,是不是都是你最可怜最惨的时候?你觉得那是爱吗?沈砚对你是同情。”
温燃目光空洞地听着。
钱戈雅犹如被逼疯的人,咬牙切齿恨道:“温志成也不是你亲爸,你是个没有爹的人,你就像天桥下的乞丐,像地里的虫子,男人都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而已。”
“不信你问问沈砚,许供春是不是在家庭美满朋友围绕下幸福长大的?他对许供春才是单纯的爱,对你,只是可怜你。不然你问问沈砚,你问问他为什么喜欢你,你再问问他为什么喜欢许……”
再听不下去了,温燃哆嗦着手胡乱地挂断。
满脑袋都在围绕着温志成的话,她是野种。
满脑袋也都围绕着钱戈雅的话,沈砚对她只是同情。
所有理智都在向后如退潮的浪般退去,疯狂的念头在不断滋生。
她是野种,她这辈子都不知道谁是她父亲。
没有父亲,也不再有母亲。
沈砚对许供春是爱,对她的感情永远都建立在同情可怜上。
疯狂的念头让她失去理智,失控到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前方无车,若不转弯,就能撞到前面那颗树,她一脚油门踩到底。
忽然钢琴曲渐弱,车里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爸爸。”
温燃猛地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