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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他摔得啪啪直响,没一会儿,守在门外的丫鬟兢兢战战的入屋,对她道:“……小姐,六公子说让您今后睡碧纱橱里。”
所谓碧纱橱,是韩暮屋中一个小隔间,两屋中间只隔着一排镂空的门,佐以薄纱虚掩着,有了这层薄薄的隔档,虽还是和韩暮同处一室,可到底不用和他同榻了。
待心底那股惊怒过去,倌倌后背已然汗流浃背,她心有余悸的将整个人缩到床榻内侧坐着,睁着蓄满泪的眼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门外没有一丝响动,韩暮应是已离开了吧。
许是今日受到连番羞辱,本困的睁不开眼的倌倌竟睡意全无,她缓慢的躺在榻上,睁着眼盯着床幔顶,脑中回想着方才那一幕。
如今想想,她怎么想都觉得今夜的韩暮对她的态度太不正常了,不似平日冷冰冰讥诮的态度,而是似揣着怨怼,混杂了点不甘和恼羞成怒。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整个人好似被夫家始乱终弃的小怨妇。倌倌不厚道的总结后,随即皱起了秀眉想起了正事。
她记忆里的木三,穷,木讷,脸皮厚,这倒是其次,最主要木三除了总讽刺她倾慕柳时明这事外,却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而韩暮却和木三性情相差甚远。
她尤记得初次见木三的情形。
那日春光明媚,府衙亭畔芍药开的正盛,微风拂过如千万烟花齐齐绽放,璀燃夺目,她高兴的摘了几支芍药花别在发间,邀功般跑到爷爷跟前笑问:“倌倌今日可与前日有什么不同?”
爷爷打趣道:“更漂亮了。”
得了夸赞的她,满足的垂着头自谦:“……哪有!爷爷净爱说笑。”
恐她不信,爷爷对身后的少年道:“不信你问木三?”
此时她才瞧见站在爷爷身后的木三,少年比她高半头,穿着半旧的宝锦色衣裳,腰间悬块缺了一角的玉佩,人虽看着落魄,可模样生的极好,粉雕玉砌,似菩萨座下的童子。
经爷爷介绍,她才知木三是爷爷县衙里新来的幕僚。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不知怕被他比下去还是羞涩,直盯着他,搁在嘴边的问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被她盯着的木三脸颊微红,半晌不情不愿的憋出一句,“好看。”
感觉被埋汰的她,羞怒的丢下满怀芍药,捂着脸跑回屋里,锁着房门委屈的哭起来,爷爷来劝:“不过是嘴边一句平常话怎么就哭了呢?”
爷爷不懂,当时年幼的她也不懂,只知自己没被好看的木三夸奖,伤心的再也不愿见他……
如今回想,或许当时年幼的她,第一眼见到木三便开始在意那个埋汰她的少年吧?
芍药,芍药,为花中宰相,亦称离别之花。
她和木三识于芍药怒放之时,似注定迟早会分离。
若非三年前她再次失足落水,病重不愈,木三也不会因救她冒雨去京城卖药被山洪冲走而死,他对她的恩情,她始终铭记于心,从未忘记。
倌倌眸色红红的,翻了个身用被褥捂住了头。
就在这时,从房门外传入一道极轻微的问询声,”六公子,任家的大公子来府上了,说要接小姐回去。”
离她和韩暮吵架已过去一个时辰了,韩暮竟然站在门外没走?
倌倌忙掀开被褥,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朝房门方向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倌倌:我惹上个神经病,木三哥哥我好怕?嘤嘤嘤。
韩暮:快来木三哥哥怀里,我帮倌倌打走他。
亲妈:叱责韩暮要不要点脸?
剧透:两人的过往会随着剧情慢慢揭开,韩暮的小马甲也即将保不住了。小可爱们可以猜一猜:任表哥能从韩暮手里带走倌倌吗?(可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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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韩暮身量本就英挺,在廊下羊角灯烛火照耀下,哪怕映在菱花窗上的一抹剪影,也难掩其飒爽落拓,他听到丫鬟禀告,低声和丫鬟说了句什么,丫鬟应声而去。
已彻底冷静下来的倌倌,猜测韩暮是用丫鬟打发人道非走了。她晃了晃神,迷茫的盯住韩暮。
平心而论,除却韩暮总对她讥诮外,还曾出手救过她几次,仅凭这一条,她都不该逞一时之勇负气和他吵架不是吗?更何况她还有求与他。
春寒料峭的夜风刺骨冰冷,韩暮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衫,他似不知冷,在外面站了许久才推门入屋。
屋中一角燃着豆大的烛火,勉强能照亮全屋,韩暮眼角余光瞥了眼碧纱橱内,影影绰绰的薄纱后,女子用被褥把自己裹成粽子面朝内躺着,只在外面露出个脑袋,发髻上金簪未拆,斜着戳着她的脸,她似毫无所觉,躺在那儿悄无声息的不似活人。
韩暮眸底渐露出愧疚的神色,调转脚尖,想要把她头上金钗去掉,刚迈出一步,不知为何脚步生生顿住,僵着腿吹熄了烛火。
屋中顿时陷入黑暗,一室静谧中,唯有窗外沙沙的风声入内,韩暮似恐惊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