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次日停了一阵子,到傍晚又开始下了起来,等雪停时,已经有大腿深了,农村没水的河很多,下这么大的雪孩子们很容易陷进去,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苏惟惟便没让俩孩子往外跑。下雪天买东西不方便,好在她囤了些肉和豆腐,平常就揪点蔬菜做豆腐火锅吃,再不济可以包饺子,倒是可以支撑几天。
停雪这天早上,周保国一早挨家挨户喊门,组织村民去扫雪。
刘玉梅天亮后才开门出来,嘴里还嚷嚷:
“我们家振江腿还断着,需要人照顾,这家里不能没人啊。”
张桂花嗤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村正在建铁路,今年雪下的大,上头要求每个乡镇扫铁路经过的路段,保证后期施工顺利,按时通车,你家振江又不是伤一天两天了,每个人要是都跟你一样找借口,那谁还愿意去?”
江桃也不乐意,谁愿意给别人做事啊,又没有工钱的。
“我这家里还有俩孩子呢,再说我一个年轻女人去扫雪……这种事我做不来啊。”
周保国就看不惯这种没有集体精神的,往年组织扫雪,就刘玉梅和江桃最会偷懒。
他皱眉:“你家里有孩子,人家惟惟家就没有嘛?你看看人家惟惟,天不亮就拿着铁锹跟我一起铲雪,人家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瘦比你娇弱,人家还一句话没说呢,你竟在这嚷嚷!”
周保国天没亮就打着手电起来扫雪了,扫到现在手都僵了,一口热水没喝,遇到江桃这种怕苦怕累,一遇到事就往后缩的人,心里自然生气。
江桃被他一通训斥,说不出的难堪,尤其是周保国拿她跟苏惟惟比较,还说她不如苏惟惟年轻,不如苏惟惟漂亮,不如苏惟惟瘦,不如苏惟惟娇弱。
江桃脸都白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拿起铁锨。
等她走到铁道口,就见一身红棉袄的苏惟惟站在铁道上,茫茫白雪中,她红衣艳丽,肤白胜雪,浓眉乌发,容貌昳丽。真招人恨。
张桂花端了碗姜茶递给她,“来,惟惟啊,喝点姜茶。”
石桂英见状,立刻笑道:“我这有更好的,惟惟你看桂英婶子带了什么?”
苏惟惟和张桂花都凑过去,石桂英打开锅盖,一股浓郁的红糖味传来,那锅里装着满满的红糖水,上面还飘着几颗红枣,味道可比姜茶好闻多了,苏惟惟眯着眼冲张桂花笑,“桂花婶子,要么我就喝这个吧?”
张桂花嘟囔着:“你呀,女人多喝点生姜好,你可别不信邪,你说你天不亮就跑起来铲雪,要是冻坏了身体可怎么办?全村这么多男男女女,哪个干活不比你强?人家都当没听见喊声,就你,心眼实诚,一早就跟你保国叔一起铲雪了。”
苏惟惟搓着冻僵的手,她在农村生活习惯了,早就习惯早上5点起床,今早她听到周保国喊,便从床上跳起来帮忙了,原以为大家都会来,谁知来了才发现竟然只有她一人,这不,被张桂花和周保国夸了半天。
“我又没做什么。”
张桂花见了姗姗来迟的江桃,瞪了她一眼,意有所指:“惟惟你就是太实诚了,做了这么多都说没做什么,有些人什么都没做呢,就开始喊苦喊累了。”
江桃被噎的不敢还嘴,农村这地方讲的就是一个口碑,你什么样不要紧,重要的是别人说你什么样,这苏惟惟就是占了这点优势,明明没做什么,可口碑就是意外的好,谁都夸她。
而她呢,明明做的不错,可谁都说她不好,江桃心里更郁闷了。
江桃心里不舒服,她儿子比不上琤琤就算了,她也比不上,这苏惟惟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周保国给每家划了路段,梁家需要铲15米左右,全家人算在一起,苏惟惟任劳任怨地走到铁道边上开始做工,江桃见状,懒洋洋地挥动铁锹。
那么勤快干什么?又没好处的,再说一家人做这点地方,凭什么她要做那么认真?偷懒不好吗?
过了会,刘玉梅和梁富贵也过来开始铲了,江桃嗑了几个瓜子,刘玉梅忽而拉拉她的衣服。
“你傻啊,你快回去看孩子去,这里我们在就行。”
“可……”走了会被人说的吧?再说张桂花和周保国本就看她不顺眼。
“说什么说?咱们全家铲这点地方,我跟你爹在就行,再说了这不是有苏惟惟吗?”
江桃推了几句,便笑眯眯回去了。
她一走,刘玉梅也找了个借口拉着梁富贵回去了,梁富贵一开始不肯,这种事谁要是不上前以后被人知道了要笑话的,他这样把活推给儿媳妇也不是个事,毕竟儿媳妇是个寡妇,死去的梁鹤鸣曾是他最疼爱的大儿子,这样做总归不厚道。
刘玉梅阴着脸,“咱家门口不要扫的吗?堆了那么多雪,大人小孩来来往往都很容易摔着,今天不扫明天就都结冰了,不用我说你也懂吧!”
梁富贵叹了口气,家里门口的雪确实不少,可这里……
他最终没坚持,扛着铁锹走了,等苏惟惟抬头就见刘玉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白雪皑皑的这段铁轨上就只有她一人。
十几分钟后,来发姜茶的张桂花眉头紧皱,“你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