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很蓝, 万里无云,天高地阔,风已经很寒了,只眼前这座青黑磅礴的城池依旧不显得萧瑟。
出城时,战火连天,黑漆漆的夜里仓惶逃离。
回来时,天清气爽,朗朗白日,打马徐行十分从容。
难免很有些感慨。
午后阳光洒下,落在楚玥的脸上,有那么一点刺目,她伸手挡了挡。
便听樊岳笑:“诶,是不是百感交集了?”
他也是有些感慨的,但到底男人感性少些,樊岳性情又洒脱,很快就将那点子感怀抛在脑后,凑过来挤眉弄眼打趣楚玥。
楚玥一侧头,近在咫尺一张大脸,她小吃一惊,啥感慨都飞了,推他一把,笑骂:“去你的。”
“怎么就去我的呢?”
樊岳感觉很冤,两人现在已熟稔万分,玩笑什么的不需要顾忌,他立即嘴欠:“我这不是说实话吗?咋就挨骂了呢?不公平啊玥娘,咱是长得没承渊好看,可不带这样的!”
身边诸人一阵轻笑,楚玥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人越理越来劲儿。
不过这么一闹,她是彻底恢复平常心了。
瞄了前方不远的傅缙一眼,他正与宁王一起应付降将,侧颜神色沉稳,眉目坚毅。
她微微笑了。
他似有所感,不动声色往后头瞥了一眼。
这场合,自然不好眉目交流的,二人视线一触即离,他看回前方,唇角微不可察翘了翘。
……
宁王率八千精兵入京,接手城防及其余一切事务。
傅缙楚玥等人立即就忙碌了起来,接手各个衙门,打点大小诸事,各种人员安排,忙到脚不沾地。
一开始连吃宿都在外头的,忙了好几天好歹缓了些,两人这才腾出空回府安置。
这府,自然是镇北侯府。
宽敞的大街,高高的正门,重檐飞脊,庄严宏阔,廊榭屋宇,庭院深深。
镇北侯府楚玥住了快三年,布局景致最熟悉不过,只是如今仔细看着,许多细微地方都有了不同。
她们离京当日,镇北侯府就被人搜过。后京城被西河王占据时,这府还有外人来住过。不过这几日傅缙早安排人来清扫整理了,非常整洁,乍眼望过去,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如今府里的主子,就傅缙和楚玥两人,张太夫人和傅沛明年开春才会启程南下,老太太年纪大了,北方大雪封路早,没必要急着赶路。
楚姒不提,至于傅延,西河军被尽歼时都没见他被押出来,应该是京城被破时就殉国了。只不过,还是没有确切证据,也找不到亲眼见到的人,傅缙一个做儿子的,就这样就直接确信父亲死了不合适。
所以还在打听寻找着,张太夫人得讯后,就说等过三年,要是还是无法得到确切消息,再立衣冠冢罢。
只能这样了。
夫妻两个手牵着手,徐徐而行,回到了东路禧和居。
禧和居倒没外人住过,孙嬷嬷领着人连着打点布置几日,看着已和印象中一般无二。
天色渐渐暗了,檐下半人高的棕黄色大灯笼已挑起火烛,风一吹,一圈圈昏黄的灯光在微微摇晃,映在透雕回纹的隔扇门窗上,红艳艳的分外精致。
入得正房,熟悉的水红色帐幔低垂,暖暖的百合香息沁人心肺,傅缙抱紧楚玥,俯身深嗅一口,“宁儿。”
低低唤着,这几日虽忙,也极想她了。
“夫君。”
记忆中的熟悉布局摆设,柔软的床榻衾枕,总是格外容易让人情动,亲昵说了一会话,自然而然就滚在床榻上去了。
环视这张熟悉的紫檀拔步床,傅缙轻笑:“幸而这床并无损伤。”
这是楚玥的陪嫁婚床,于时下女子而言,意义极大的。
爱屋及乌,傅缙自然十分在意。
楚玥也看了一圈,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膛上,戳了戳,笑道:“一开始的时候,你还老吓唬我呢。”
她想起两人第一次试着圆房,她不愿,他也是被迫着,过程十分不愉快。
直接导致就算后来两人间隙渐解,真的开始有夫妻之实后,楚玥有颇长一段时间,都不爱傅缙在后面弄她,摸她的后颈。
“是我不好。”
回忆起旧事,傅缙只有歉疚的,那时候他心里憋闷吓唬了她,他低声道歉,俯身搂着她,细细亲吻她的后颈。
“对不起,我日后再不会。”
他郑重地说。
楚玥当然也不是要翻旧账,这个没意思,她嗔了他一眼,十分大度表示原谅他了。
只他这般紧张,看她心头泛甜,最后附在他耳边说:“嗯,我信你。”
眼角微翘的美眸亮晶晶,对上一双深邃的黝黑眼睛,二人脸贴得很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慢慢地,唇吻上了对方。
……
接下来的几个月还是很忙,除了晚上,楚玥基本都不可能出现府里的。
傅缙更是。
战后各种重建安排,官员委任人员调配,大小事务繁多,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宁王登基称帝了。
吉日定在正月初一,宁王告天地,祭太庙,正式登基称帝,年号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