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桑广,有一个很特殊的身份,那就是世子申彻的母舅,一开始奉命驻昌城。可惜他判断失误,还累及来援的中军,致西邑被夺。
事后章夙请严惩,桑广不但重重被记上一笔,还便贬了职。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申彻登时面色大变:“不过哨兵疲乏,勘察有误罢了。”
“哼,人人都马不停蹄,岂有他一人麾下失误?”
申彻大怒:“桑广这边的粮草俱是从平县仓临时调拨,数量有短品质还次,哨兵不能饱腹还疲乏,岂可相比?!”
这次西河王进军,共设两个粮草大营,一个就距离邓州四五十里,在平县;而另一个设在岵岭南麓的卞邑,距离邓州足有二百里,已远离邓州的管辖范围。
表面看两个粮草大营是一样的,但其实不然,一虚一实,前者虚,后者实。
西河王貌似对楚源信任器重,但到底新投来,不可能彻底放心的。粮草之事太过重要,他宁愿放远点多费功夫。
但只设卞邑就显得太过刻意,影响并不好,于是就在平县多设一个。这平县粮草大营看似一样充裕,但其实都是障眼法,虚的。
日常大军所用粮草,一个营给一半,但其实平县量少品质还差,不过做做样子。
也是申氏兄弟逐渐势成水火,这手下的人也斗得厉害,桑广太嚣张,得罪了章夙一个亲信,这人便出手给了桑广一个教训,才有这平县仓临时调拨粮草之事。
但这人心中有数,虽数量略短品质差,但远不至于不能饱腹,可桑广现在是直接就赖这个了。
听的多了,难免记下,申彻气极之下,直接脱口而出。
章夙眉目一凛,厉喝:“噤声!”
此乃军中绝密,怎可在外宣之于口?
实则那个私自用粮草教训桑广的心腹,已经被章夙呵斥过了,大敌当前,他不允许谁在粮草上动手脚。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嫡兄竟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说了出来,他极怒,厉喝一句,又立即左右扫视。
他并未看到楚治。
但实际楚治脚下已微微一顿。
他刚巧走到城楼之后了。
这距离其实有些远,但刚才申彻的声音却颇大的,他天生耳朵灵敏,顺风能隐隐听见。
当下心脏狂跳。
同时手足一阵发冷。
他知道自己听到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有大利有大弊,而弊端就在眼前,一个弄不好,他怕要被灭口。
楚治余光已瞥向身侧的西河驻兵和自己的亲卫,见人人神色如常,未见异常。他心一定,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天生听觉过人,他才隐隐听见,身边的人应不能。
他心定了定,脚下却丝毫未敢犹豫,继续保持方才的节奏两步绕过城楼,见不远处的申彻章夙,面上微露讶异,忙上前见礼。
章夙扫了他两眼,“楚将军无需多礼。”
不熟,寒暄两句,楚治便退下,由此至终他神色自若,不疾不徐按原来计划下城头回府。
章夙扫了他背影一眼,又望了望城楼那一角。
谭思目测一下:“这么远,他应是听不见。”
谨慎一些为好,章夙吩咐:“稍候审一遍,看那处的兵卒可有听见。”
如果听见,一同处理了,那楚治也不能留。
就是过程会麻烦,章夙冷冷看了申彻一眼:“世子日后请慎言。”
话罢拂袖而去。
谭思留下处理。
结果还好,城垛那边是听不见的,省了不少事。
楚治猜测自己应能避过一劫,但他也不敢肯定,一回府中,他立即摊开一张白纸,而后从正燃烧的蜡烛上头揉了蜡,呈笔状,用这支蜡笔将方才无意中得到的消息写下。
这是小时候钻戏班子学到的小技巧,蜡书回头用颜料或者墨汁一抹,字迹便现,当年楚温就是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一看就能想起来了。
写罢,他命心腹悄悄出门,将蜡书送到日前约定好的地点。
……
宁王立即下令查探。
大军粮草运输无法避人耳目,哪怕极力遮掩,在知道事实的前提下特地去寻找,总会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很快查实了,确有其事。
另一边,楚温不但将讯报呈上,而且还提供了一条鲜为人知的山中小道。
邓州西依岵岭,岵岭可不是一座山,它是一整条庞大的山脉,横贯东西,差不多直接给大梁分割了南北。目前战场就毗邻它,邓州在它的东麓,宁军大营也是,甚至一直往北那个设伏地点还是。
西河军那个真正的粮草大营卞邑也是,不过是在岵岭南麓。
西河王也不是不谨慎的,事前已经反复勘察并了解过,卞邑这一带山高林密,无山道通往远处,不管是邓州还是西邑。
但这些初来乍到的西河兵,又怎及得在邓州为官多年的楚温?
旧年卞邑一片遇过旱灾,楚温作为邓州遣派的官员曾来联合治过灾,长达半年,他深入走访了解灾情和百姓,所以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他知道,山中是有一条险道通往东麓的,出口就是西邑往北五六十里。鲜为人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