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来了!”
傅茂一见楚玥,如蒙大赦,赶紧从榻上跳下来,深施一礼,“阿茂请嫂嫂安。”
楚玥忙叫起,微笑回了一礼,又转身给老太太福身问安。
“起罢。”
张太夫人寡淡的面庞残余些许笑意,看着没平时般清冷。她叫起楚玥后,太婆媳二人说了两句,她吩咐:“承渊入营常常与人较量,怕身上难免有些淤伤,你好生伺候,日常膳食多备些驱寒汤羹。”
老太太很少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偶尔说了,也是嘱咐照顾傅缙的。楚玥并不好说傅缙从未在她房中用过饭,日常也不怎么劳动她照顾,只得唯唯诺诺应了。
说罢这一段,后续的就不咸不淡又与平常无异,傅茂不好久留已退了下去,不过楚玥照例也没待多久,小半个时辰,张太夫人就让她回去了。
楚玥忙站起,福身:“孙媳告退。”
出了福寿堂,她微微吁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说老太太不好,在张太夫人身上,楚玥并没有感受到恶意,老太太也未为难人,是一个很省心的长辈。不过吧,她对这种清清冷冷的功课式相处,实在不怎么热衷。
不热衷又得提劲,有点折磨人。
“好了,我们回去吧。”
楚玥眺望远处白雪皑皑,暖阳处处,心情重新畅快,环视一圈,走走停停折返禧和居。
刚转过廊道,忽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跟上,回头一看,一中年嬷嬷提了个食盒,领着两个小丫头急急赶上。
“请少夫人安。”
这嬷嬷楚玥认得,是福寿堂一管事嬷嬷,仿佛姓陈。
其实她也不怎么熟悉福寿堂的仆役们,主要十天一回,每回小半时辰,接触太少了。而张太夫人喜静,每每堂内也就留一两仆妇。
不过到底出入多次,有些头脸的媳妇婆子,她都脸熟能把人认出来。
陈嬷嬷福了福身:“太夫人命老奴给世子爷送驱寒羹汤。”
楚玥并不觉得有异,毕竟老太太刚刚才嘱咐过她,而这嬷嬷确是福寿堂的人如假包换,福寿堂篱笆历来扎得严谨的。
楚玥闻言,也未打算吩咐孙嬷嬷接过,她和傅缙怎么回事自己清楚,这汤羹经了她手,他绝对不会再喝。
“嗯。”
她点点头,率先转身往东。
陈嬷嬷三人紧随其后。
福寿堂的人,历来极有其主的风范,嘴巴蚌壳一般紧,非必要的话从来不说,不拘言笑,颇清冷。
如意等人被这一带,也挺背肃容,不再嬉笑。
楚玥赏雪的兴头大减,索性加快脚步,很快回了禧和居。
沿着廊道拐进去后,左手边是回二进正房的路,而往右边望过去,已能看见通往前院内巷的月洞门。
陈嬷嬷停下,福身:“婢子告退。”
楚玥点点头。
双方分道扬镳,楚玥一行返回二进正房,而陈嬷嬷三人落后一步,也转身往月洞门而去。
这一切,看着都十分平常,然而楚玥走到廊道拐角时,无意一瞥,脚步却顿了顿。
“少夫人?”
孙嬷嬷落后半步,就站在主子身畔,也顺势望过去,正好看见月洞门里小丫鬟的杏色裙摆一飘,消失于门洞左边的高墙后。
“怎么了少夫人?”
孙嬷嬷奇,她看来看去不觉得有啥好看的。
楚玥眉心却微微蹙起:“她们怎么往左边去了?”
月洞门后面,就是通往东路外书房的内巷。当然,它也不仅仅只是通往东书房。
往右边,走二三十米再拐个弯,就是东书房的东角门了,可以直接进去。
而左边呢,则是通往中路前院的。当然了,也通傅缙外书房,就是稍远一点。那是个正经的内仪门,中路前院过来傅缙处的,就是走这个门。
陈嬷嬷这是舍近求远了。
楚玥心里立即升起一种违和感。
按理,福寿堂的管事嬷嬷都是多年老人了,不可能不知道右边的东角门。
可这是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她定定立了片刻,不知为何,楚姒的脸忽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一惊。
心脏跳得有点快,电光火石一刹那,她忽想起了一个人,以及噩梦中的一件大事。
傅茂。
傅茂之死。
梦境这一段很混乱,她根本不知道傅茂是怎么死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傅茂死时,刚满十六岁没多久。
傅茂今年十五,距离十六岁生辰还有将近四个月。
傅茂之死,是梦中直接导致“她”被傅缙深恶痛绝,恨不得寝皮吃肉,耗费数年时间也誓要亲手刃之的关键事件。
楚玥很重视的,她屡屡告诫自己需小心再小心,万不能当了人家手上的刀。楚姒每一个涉及她的言行,她都有自己私下琢磨过。
她一直准备着,为四个月之后。
本也应该是四月后的,但不知为何,想起傅茂,她心脏立即怦怦狂跳起来,有什么呼之欲出。
思绪纷乱如潮,用力捏了捏拳,掌心骤刺痛,她忽又忆起一事。
傅缙生母张氏的死。
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