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亮堂了些。
霍珩还没有回来,花眠等得不耐烦了,心中越想越气,索性上床之后拉上了被子,紧紧闭上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珩终于回了房间,将身后门闩插上。
“睡了?”
花眠不理。
他爬上了床,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被花眠置于中间划界的棉被也被他扯去,花眠也不管了,他躺了下来,似乎正对着自己的背,她甚至能感到一股灼热的呼吸,钻入了自己皮肤里,不断地朝着她的雪颈扑打过来。
霍珩猜到她并没有睡着,将方才泡在冷水里冥想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带你去废宅时,和你说过不纳柏离,让你将那些女人都打发走。虽然你又自作主张留了两个,我不知你意欲何为,但姑且便算你已兑现了承诺,现在我要履行我的承诺了。”
“我……”他想了想,方才在脑中过得飞快的一句话,却成了现在最难以启齿的一句,他犹豫了半晌,才磕磕碰碰说出,“我真没想过娶柏离。”
“不但柏离,什么离都没想过。”
花眠仍是没有理他。
霍珩觉着自己有点自讨没趣,叹了口气,默默地那食指戳了她的肩膀。
结果她却突然出声:“赶紧睡觉。”
霍珩便知道她果然是如所料一般没有睡着,她对自己喜欢得深沉,他刚刚那么一走,她必定心绪不宁。他想着想着,那点羞意变成了得意,拉上了被子,应了声,便闭上了眼睛,只是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翌日大早,花眠便仿佛忘了这件事,绝口不再提。
霍珩也感到奇怪,但只是将她送到了霍府之后,便折转去,寻了自己以前在长安时玩得要好的几个兄弟。
骊山深林之中蛰伏着诸多野兽,到了入秋时节,不少回出来觅食。但山路险峻而迂回,不宜骑马,便只能步行而上。
到了秋猎这日,陆规河带着人先到,便在岔路口等着,霍珩带着人,身后跟着一架华丽的马车,马匹精神而骏美,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所有。到此路之后,往后便不能再乘马车上山,因此只能将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请下来。
陆规河得知霍珩今日带的竟不是花眠时,还吃了一惊,但见柏离襦裙迤逦委地,严妆打扮,不像是来狩猎,更像是去踏青一般,不禁直了眼睛。心道霍珩带着这么一个碍事的累赘,今日还打得了什么猎物?这不是要被他们围殴么。
柏离生得纤细,比花眠还细,弱不禁风的,走几步路裙幅飘起,仿佛要被风吹走般,这让陆规河身边的几个亲兵也不由傻了眼。
柏离走到了霍珩跟前,对到树边拴马的霍珩轻轻地说道:“将军,阿离有些怕生,这几位都是——”
霍珩拴着绳,回头睨了眼陆规河,“这不是怕生,这是眼瞎吧,没多久之前才来我家喝过大补汤的。他要不喝,能有今日这么精神?”
柏离垂了眸子,面颊彤红,“是,阿离一时竟没认出。”
霍珩栓完了马,回头将马鞭往她手里一塞,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知道打猎要怎么打么?往年皇家举办的围猎,都是由陛下射中一头梅花鹿开场,因此拔得头筹极为重要,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拿了头筹就回来接你。”
柏离一愣,但随即,她轻轻点了下头。
“阿离知道了,就在此处等着将军凯旋。”
“甚乖。”霍珩笑着夸了一句,“等着我啊。”
说罢他带着人走了。
陆规河跟了上来,几个人箭矢一般窜入了深林。
陆规河脚快才能跟得上霍珩,回头瞅了眼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忍不住便说了一句:“当初你对花眠就是这么不解风情,没想到这个更过分了。”
霍珩手里握着一支羽箭,重重地朝他胳膊拍去。
他冷冷笑道:“我一向不喜欢倒贴的女人。”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尤其是这种虚伪的女人。”
他忽然皱起了眉,又停了许久,补了一句道:“总之是厌烦这女人。”
陆规河知道他怕是将花眠一并算进去了,改口了又改口。如今两人成日耳鬓厮磨,金吾卫副统领载妻每日往返城内城外,几乎已成了长安一景了,陆规河想他们两人互相闹了这么久,应该已经修成正果了,闭口在心念了声“阿弥陀佛”。
柏离在原地等了霍珩许久,都不见人回来,山风吹得深林瑟瑟拂响,柏离的心头也越来越乱,她担忧等会不知从那条狭窄的小道里钻出一头虎豹,她一个人留着看马,实在害怕。
可是要她一个人去寻霍珩,她又不敢。
望着那匹被霍珩拴在树上的马,柏离也不敢走近,握着霍珩留给她的马鞭左右为难,越来越恐慌,无声地在心中嘶喊起来。
山风不断地吹拂着树叶,秋叶密密地将地面铺了一层厚毯,柏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得太过心焦,忽见日头偏斜,已窜过了头顶,不觉竟已是晌午过去,她只好找了一块石头靠着坐下,拿着霍珩的马鞭戒备地望着四周。
一个念头恍然闯入了脑中:将军他是不是不会来接我了?
一念既起,便越想越是有可能。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