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么抗拒。他略略放松下来,虽说珂儿向来言出必行,但两人之间多年的情分也不是那么好斩断的。只要留有一丝缝隙,他就是凿也能凿出一条路来。
“刚开始的时候,新皇对岳父还是多有敬重,毕竟岳父手中有兵权,对他也是尊敬有加。在夺嫡的时候,岳父也不偏不倚。虽说没有立场鲜明地站在他这边,却也没有倒向瑞王。”
“只是,时日久了,新皇却不免看岳父越发不顺眼。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岳父手握大半兵权。前面有司马懿霍光之流,新皇难免会心生忌惮。不过岳父在朝中颇有威望,新皇只能给岳父找个由头。还有什么比“叛国造反”更好的罪名?”
“岳父的威名全部来自战场,一旦被捅出岳父昔日的战绩都是与鞑子私通设的圈套,岳父必将声名扫地。新皇召集了一干看不惯岳父的心腹给岳父网罗罪名。”
王孟若看童珂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心里一动,“你还记得我们成亲当年除夕,本来我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宫宴饮,可是当天突然府上来了宫人,让我们两人也去。宴饮途中我被人稀里糊涂带到一座偏殿,脖子旁立着刀剑,新皇从屏风后走出来,告知我岳父通敌叛国。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但新皇却警告我,如若我不从,我就会被盖上品行不端、晦乱后宫的名头暴毙后宫。以后不但是童家,就是你和王家都保不住。”
童珂脑袋一懵,除夕那件事她确实还有印象。只因当时王孟若还是个小官,两人又是新婚,自忖还没有资格参加宫宴。两人约好要一起守夜,没成想半路进了宫。
之后王孟若确实出去很长时间,回来之后脸色也不好,她当时还以为是天太冷,他被冻着了。那个时候她还殷殷地将妙兰给她准备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眼神难测地看了眼童珂,“珂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来,做臣子的就拗不过君主。我一个人死是小,却不能眼看你和王家也倒下。岳父确实对我恩重如山,可到底比不过你和我的父母。”
童珂气得浑身直哆嗦,这个小人!
“珂儿,事到如今,只要我们避过除夕那场宴席。提前让岳父提防新皇,或提前让岳父辞官,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童珂再也忍不住,扬手就将茶盏朝他扔了过去,“你给我滚!”
王孟若显然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避开茶盏,低声道:“珂儿,我也是为岳父好。君命不可违,更何况岳父最是忠君。”
童珂却冷笑起来,“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还在给你自己开脱!整件事情难不成你就一点错处都没有吗?”
王孟若心里一咯噔,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淡定。
“你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在宫里怕死,难不成出宫之后给爹爹提个醒都做不到吗?再不济也能在房中跟我说一声,难不成皇帝还能派人监管我们房中的事儿不成?”她咬牙道:“不过是为了讨好那个狗皇帝,为自己讨一个前程罢了!”
王孟若听了,敛下眉目,低声应下,“珂儿,是我的错。可是皇上毕竟是皇上,君要臣死……”
“什么君!”童珂冷声打断他的话,“既然他这个皇帝做不好,就换一个!”
王孟若一滞,没有吭声。
盛怒之下,童珂看着低头敛目的王孟若却总觉得不对劲。她念头一转,突然开口:“你说我嫁给太子怎么样?这样就方便多了。”
王孟若大惊失色,“珂儿,你疯了不成?你何必将自己填进去?”
第9章 疑点
王孟若正襟危坐,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珂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眼前的景象一变,转眼王孟若满脸是血瘫在地上惨笑怒斥,“疯子!疯子!”
童珂猛然睁开眼,眼睛瞪大死死盯着提花帷帐上的团鹤,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瑶曦院,她重生回来了,再也不是王少奶奶而是童家大小姐童珂。她的竹马良婿背叛了她,而她也不遑多让心狠手辣地杀死了他,更荒唐的是两个罪孽深重的人竟然还重生了。
真是讽刺!
脑中像是有个小人不停拨动筋儿,头疼得像裂开似的。她咬紧牙关攥紧身下的被褥,半晌才轻轻吐了口气,缓了过来。黑夜静谧无声,任何情绪似乎都放大了。她试着闭上眼,眼前却出现团团仿若怪兽的黑影,脑海中又浮现上辈子两人同归于尽的画面。
她轻笑起来,不会后悔的事儿,想来又有何用?她又想起那天王孟若对她说的话。
王孟若这个人,说话做事藏三分。在他的讲述里,他全然无辜,俨然是被人逼迫的可怜虫,只能妥协。这话说给别人听还能博得几分同情,在她这里却只觉伪善。
王孟若善谋,倘若他说得是真的,难不成他仅仅因为皇帝郭楽的三言两语就妥协了不成?不,她认识的王孟若绝不会轻易妥协,他是那种身处绝境都会得三分利的人。
他轻而易举答应帮郭楽办事,肯定得了天大的好处。那又是什么好处能打动他呢?加官进爵?不对,依着王家的权势和爹爹的助益,王孟若以后身居高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犯不着与虎谋皮。这算是一个疑点。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