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眼中钉,他须得确保万事俱备。
王府前厅,立着一身长八尺,膀阔腰圆,燕颔虎须,威武迫人的男子,正是慕容檀旧将,燕府左护卫指挥佥事刘善。
燕侯方入内,刘善便拜倒,自袖中取出以火漆封口的密信:“昨夜丑时至。”
慕容檀一瞧火漆上印下的“赵”字,便心中有数,拆封浏览后,心中大石终于落下一半——有此消息,三日内便可离京回燕地。
他将密信凑近烛火,静静望着它烧为灰烬,方对刘善低声吩咐:“沉住气,切勿收拾行囊,陛下准许回燕地前,不可令人瞧出任何思归迹象。”
待刘善领命退下,便有婢子来询:“侯爷,夫人差婢来问,早膳已备,能否请侯爷移步。”
慕容檀挑眉,不知她意欲何为,遂提步回屋。
实则宋之拂一夜浅眠,自他从屋中离去便已转醒。只她仍是惴惴,因昨夜之事,一时不敢面对他,又想起今日得入宫见慕容允绪,更是心烦意乱。
那可是慕容允绪,是她上辈子侍奉了整整三年的男子,只因栖霞寺中的一面之缘,便不管不顾将已为人妇的她带入宫墙之内。
谁知重生一次,是否会重蹈覆辙?
然她嫁的是燕侯,皇帝亲叔,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入宫拜谢,为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燕侯身份特殊,慕容允绪不敢轻举妄动。
她遂想起前世,郑潇嫁给燕侯三日后,新帝便因蒙古传来异动,令燕侯启程之藩。
只需撑过三日,便能跟着慕容檀离开,若身在燕地,慕容允绪必然鞭长莫及。
一番权衡利弊,宋之拂以为,重中之重,便是不让慕容檀主动舍弃她。
此时她已盥洗毕,正立在门边,一见他便挽起笑颜迎上来:“早膳已备,阿拂正等着夫君同食。”
只见她面上脂粉未施,乌发高高挽起,一袭月白起居服,一条鹅黄丝额帕,比昨日之端庄华贵,更多一分少女的纯挚娇俏。
慕容檀摸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不知可否的“唔”了一声,进屋往圆桌上一瞧,只见花梨木的桌上,一盘红澄澄烩羊肉,两碗热腾腾疙瘩汤,三块香喷喷烙面饼,四碟细巧巧酱小菜四,竟是他在燕地常吃的饭食。
只听宋之拂细声道:“不知夫君爱吃什么,只想夫君在燕地十年之久,便备了燕地饭食。”
实则她早了数日便嘱咐孙嬷嬷悄悄打听燕侯喜好,连甜咸浓淡等细枝末节都已摸清,今日实乃是有备而来。
慕容檀听她絮絮低语,心口莫名热了热。他年近而立,才头一遭体会到妻子的柔顺体贴,不论是真是假,心里总有所波动。
他面上不露,入座举箸品尝,只觉红烩羊肉咸淡适中,疙瘩汤热而不烫,再配上清甜爽口的小菜,一顿早膳竟是有滋有味,吃得他紧抿的唇角都不觉松了。
宋之拂在侧细细观察,见此情景方松了口气。若说慕容檀是一头隐忍的猛虎,她须得先喂饱这头虎,方不至于被饿虎扑食。
见他吃得七七八八,她再自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素纸,轻轻搁在桌边。
慕容檀一瞥,只见那素纸正是昨夜引二人不快的题本,脸色顿时难看。他心知她既花这样多心思讨好,必是有话说,既已吃了她的饭食,便抿唇不语,等着她开口。
宋之拂先是低眉敛目,起身盈盈一福,未有只言片语,便当着他的面,干净利落的将题本撕裂。
作者有话要说:
特意看了西门庆的早饭……大早上五六个油腻腻的荤菜……
第7章 惊鸿一瞥
素纸化为碎片,慕容檀挑眉不语,只紧紧盯着宋之拂。
宋之拂的声音柔软却坚定:“昨夜惹夫君不快,非阿拂本意。夫君慧眼明察,定已猜到始作俑者。阿拂不敢妄言,只求夫君相信,阿拂是寻常女子,出嫁从夫,断不会存着异心。”
她微微颔首,掩住半分精而秀的五官,高高挽起的乌发在肩头散下细细一绺,宽大的起居服内包裹的身躯单薄而纤巧,透出一分娇弱而惹人怜爱的姿态。
慕容檀皱眉移开视线,不欲瞧她这副易乱人心智的模样,不置可否道:“夫人何故如此?只需安守本分,我自然同夫人相敬如宾。”
宋之拂闻言目带希冀,小心翼翼望去,撞入他微带警惕的深邃眼眸,又紧咬双唇,倏然移开视线,楚楚道:“夫君记得今日所言便好。”
他显然并不信她,这原是意料之中。
不多时,天已大亮,辰时将至,朝会将散。
因燕侯是外官,不得参与早朝,新婚二人须得待散朝后才入宫谢恩。早膳撤下,婢子们入内服侍二人再度更衣盥洗,收拾妥当后,便踏上往皇宫而去的车架。
宋之拂挺直脊背,掩在袖中的手指紧紧绞在一处,借以缓解心中的焦虑与不安。
一会儿只管磕头谢恩,跟在燕侯身后,不信那慕容允绪还能那般不顾身份礼法。她不断安慰自己,深深吸气,勉力吐出,似要吐尽满心害怕。
待车架停住,宫门口早有内监与婢子候着,满脸堆笑将二人迎入。
燕侯乃皇帝亲叔,新婚谢恩,若是将之视为族亲长辈,当于皇帝寝居乾清宫召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