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放沉默片刻,看着她手里的帕子,“你和宁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不相信宁王跟她有什么瓜葛。
苏惜惜倒是没有好奇他为什么不信,收了笑容,“他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在怡红院帮他打听情报,他出海回来就帮我赎身。”放她归良。
陆文放紧盯着她不放,“所以你想去找他?”
“如果他不肯收留我,我就求他让我跟船出海看看。我不喜欢这个院子。”她直直看着他,眼神锋利如刀,“我喜欢看人性中的真善美,也喜欢看人性中的丑恶毒。善良的人会让我向往,丑恶的人会让我不必自惭形秽。待在这不到一亩的院子里,看着头顶这片四四方方的天,在外人眼里,我丰衣足食。但是在我心里,这跟坐牢没什么两样。我活得不痛快。人这一辈子,就要为自己而活,肆意的活,才能不辜负辛辛苦苦来世上走一遭。”
屋里一阵安静,苏惜惜坦然自若地喝着茶。在别人眼里,她是不知好歹,可这样的生活的确不是她想要的。
陆文放好半天才问,“你想在临走前看看姨娘吗?”
苏惜惜知道他这是想开了,浅浅一笑,“如果她还愿意认我这个女儿的话,见上一面,也算是了却我一翻心事。”
陆文放大松一口气,“她很想你。每每想到你,总是哭得不能自已。”
苏惜惜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却还是嘴硬道,“哭是无能的表现。”
她眼底闪着泪花,手紧紧捏着茶杯,像是要把它捏碎,却又倔强地仰着头,将眼泪逼退。
陆文放心中一阵泛酸,也越发觉得自己没用。百无一用是书生,说得就是自己。
如果他像妹妹一样厉害,是不是就能早一点找到她,也不叫她吃那么多苦了?
第二日,陆文放带着何姨娘来庄子。
何姨娘抱着女儿崩溃大哭。
苏惜惜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有些手足无措。
陆文放在旁边劝了几句,她才渐渐止住哭,只是握着苏惜惜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反复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苏惜惜没有多提,只简单说了几句。
过程虽然简单,但养成她这样冷冷清清的性子,也足以证明她吃过不少苦。
当天晚上,苏惜惜独自离开了西风县。
第57章
九月的午后,尤自带了几分灼热。太阳高悬如秋老虎,屋内屋外又热又闷。小四拿着刻刀认认真真削着竹箭,他头也不抬,动作十分认真。
他对面的男人摇着扇子,半边身子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榆树,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都坐了一上午了,茶不喝,点心不吃,一句话都不说,你是想当望妹石吗?”已经削好一根,小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陆文放终于动了,收了扇子,将已经冷掉的茶倒掉,重新倒了杯,“你没有妹妹,你如何能知道我的感受?”
这话倒是让小四无言以对。
陆文放见他没话可说,心情忽然大好,瞧着他手里的竹箭,“你弄这些干什么?”
小四动作不停,随口解释,“我娘练习弩机,需要大量竹箭。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她削一些。”
正说着话,手下一滑,一不小心,手指被划伤了。
小四却是半点也不在意,用块纱布包了,又继续削。
陆文放有些无语,“你那双手好歹是拿笔的,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爱惜呢?府城不是有卖竹箭的吗?你买些便是。”
小四摇头失笑,嘴振振有词,“那怎么能一样。我这是孝顺亲娘。再说了,削竹箭可以让我心情平顺。作用大着呢。”
陆文放轻叹口气,捏着茶杯浅浅啜了一口,颇有几分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明明他是哥哥,但他却不能为妹妹分忧,反而是她在保护他。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失败。
小四停下手里的动作,打量着他,见他精神有些萎靡,猜到苏惜惜做的事让他大受打击,便认认真真道,“我娘说了,每个人擅长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没有谁是万能的。我大哥细心周到,处理事情很妥贴。我二哥能言善道,善于处理杂事,我三哥性子急躁,但武艺高强,而我只会读书。看起来最没用,但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进士的身份,可以让别人忌惮,没人敢欺负我们顾家,这是底气,立足之本,你说有没有用?”
陆文放被他臭不要脸的自夸惊得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去,他抹了把嘴边的茶渍,“你什么时候这么臭美了?”
“不是我臭美,而是你没必要拿你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小四斟酌着词汇,小心翼翼道,“你妹妹以前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为了自保,她肯定不可能像你我这样随心所欲。她必定要学会一些手段。”
陆文放脸上的笑容敛住,“是啊。我听她说话,就是过完今天没明天的感觉。毫无顾忌,随心所欲。我心疼她。”
小四摊了摊手,“你如果真心疼她,就让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你不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强求她留下来。”
陆文放默默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