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谢时雨立即望了过来。
晴衣很好的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原来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师姐居然在等燕飞。三日之前,燕飞将昏迷过去的师姐抱回此地,叮嘱她好好照顾后,人就消失不见了。也没跟她交代去向,像之前突然出现在柴桑城一样,突然的消失,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神秘秘,令人充满好奇。
“我还是等燕飞回来再去柴桑城吧,至少也要感谢一下他对师姐的救命之恩不是吗?”晴衣笑眯眯地望着谢时雨,心想,燕飞说不定真的能成为她的姐夫呢。
谢时雨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确实想要见沈恪一面,也有许多要问的问题,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能发现闻见贤的藏身之处,又为什么突然消失,诸如此类,她第一次想要问个清楚。
……
谢时雨和晴衣居住的府邸很宁静,坐落在村庄的西边,周围没有什么人烟,对面是山,站在窗前,满眼皆是翠绿。府后一条溪流弯弯,一直延伸至远方。这里给她的感觉和黄泉谷很像,有山有水,又宁静安详,是个非常适合修养的地方。
谢时雨一身素衣立在门前的银杏树下,能听到叮咚的溪水,清脆的鸟鸣,以及风过竹林的婆娑,声声悦耳,炎炎夏日里也不觉闷热。她向远处望了望,看见晴衣正逗着一个红布裙子的小女娃玩耍。
晴衣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不像谢时雨,一个人安安静静不说话也可以过上几个月。她喜欢热闹,喜欢和村里的人说话,淳朴的村民也喜欢这个圆圆脸活泼爱笑的姑娘,总是拎些瓜果蔬菜前来探望,晴衣也都一一笑纳。只是在这里生活几日还好,时间长了,晴衣就有些忍不住了。
“刚刚阿曼跟我说,晚上要和阿爹阿娘一起去逛庙会,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晴衣送走小女娃后,来到谢时雨的身边。
“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晴衣面上的眉飞色舞怎么也掩盖不了:“师姐也一起吧?”
谢时雨摇了摇头:“我一会儿还要整理药方,你自己去吧,玩得开心点。”
虽然有些失望,但总体还是十分兴奋的,晴衣笑着同谢时雨摆手:“别留我的饭了,今天我会很晚回来的。”
晴衣说的不假,月上三竿,她还是没有回来。谢时雨站在屋檐下等了等,渐渐有雨丝滴落在她的眼帘。
下雨了,估计庙会也快结束了,谢时雨转身回到屋内,关上了窗户。点了一盏烛火,开始坐在桌前看书,她得等到晴衣回来。
过了片刻,雨下的大了,打在窗户上,啪啪直响。屋中烛火也被窗户缝里漏过的风吹动,不停地摇曳着,映在她的医书上,影影绰绰。
谢时雨用手揉了揉眼睛,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轻响。雨声很响,她听得不太真切,但多半是晴衣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淋雨。
谢时雨起身拿了干净的丝帕,向门边走去。
合着雨声,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也不太清晰,谢时雨低着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湿透的赤蒂金舄,华贵,精致,朱黄色的缎面上沾染了一些泥垢。
谢时雨拿帕子的手顿了一顿,几丝雨水便顺着屋檐飘落在她的脸上。眨了眨眼睛,她一点一点抬起头。没有月光,他的面目朦胧,深色的斗笠下几缕发丝湿漉漉的黏在额角,浑身都被雨水浸湿,衣衫垂落,多少有些狼狈,一双眼睛却带着奇异的光亮,柔和而又深邃。
谢时雨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沈恪勾勾唇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戏谑道:“看我淋雨那么有趣?你都看呆了。”
谢时雨回过神来,往后退了退,让开了大门。看着他湿透的背影一路前行,心中却有一丝奇异的感觉。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她跟在后面递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沈恪侧过身,无比自然的接过帕子,一边伸手去解衣襟上的盘扣,修长的指尖划过湿漉漉的衣衫时停顿片刻,微微偏头看她。
谢时雨脸上一烫,背过身去:“你还是先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去烧水。”
也不等他回答,谢时雨就匆匆跑了出去,雨水打湿她的脸,却熄灭不了她脸上炙热如火的红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沈恪的一瞬间就想到了那天在闻府的情形,她靠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几乎哭泣。那一点也不像她,她平日里从不这样的,黄泉谷的谢时雨不应该有这么脆弱,依赖别人的时候,一想到沈恪目睹了她狼狈的样子,谢时雨心里就有些发堵,再次见到他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保持平静了。
将水送至房门外,看着那个自己居住了几日的小屋的雕花窗棱上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时,谢时雨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在黄泉谷的每一晚都不会有人点着灯等她,那个朴素简单的小屋里除了她养的花花草草,再无其他。
在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在这样一间空落落的府邸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与她为伴,竟然也不觉得讨厌。
她似乎……
“师姐?”
元晴衣将手里的油纸伞柄挪了挪,惊讶地看着端着水盆呆立在雨中的谢时雨,高声喊了一句。
谢时雨回头,不知怎的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