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笑了一笑:“还真是姐妹情深……”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谢时雨道:“这就是谢姑娘给我的答复?”
不等谢时雨回答,他又慢慢走到晴衣面前,静静地望着她。
“是我负了你,但我的的确确爱过你,直到现在也不曾改变,从你自城墙下救了我的那一天到此刻为止,所有对你的情意都不是骗人的。往后回忆起这段往事,希望你想起的总是那些愉快的,美好的东西,而不是此刻面目狰狞,愤然相对的我们。”
过了很久,闻见英才将目光从晴衣脸上缓缓移到庭院里盛开的大红色的凌霄花上。
“感谢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晴衣,就算你此刻离开我,我也会在你身后默默祝福,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你能坚强的走下去。”
这些话或许是触动了晴衣深深的情思,她颤了颤眼睫,抬眸望向闻见英,语气微微凝涩:“我只是爱错了人,我才十四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可以重来,你说的那些话,仿佛离开你之后我就活不下去了,闻见英,我才没那么脆弱。”
晴衣吸了吸鼻子,郑重其事道:“我不后悔,不后悔曾经爱过你,也不后悔此刻离开你。但是我不会祝福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说,只希望你没有了我,日子越过越差!”
这赌气一般的狠话放完后,晴衣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背影虽然很娇小,却格外笔直,格外坚定,有种一去不复返的气势,也有独属于十四岁少女的脆弱而又坚强的自尊心。那背影清晰而深刻的映在闻见英眼中,他怔愣了好一会儿,心中陡然一空,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什么。
原来她不是攀援着他才能活的凌霄花,而是纯洁无瑕,奋力生长的紫丁香,芬芳馥郁,沁人肺腑,大概会留在他的回忆中,长长久久。
谢时雨追着晴衣的背影就要离开,经过犹自怔愣的闻见英时,淡淡笑了一声:“我记得闻先生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那时你说的是:‘你在晴衣心中的地位能及得上我?’”谢时雨的笑声里带着些前所未有的畅快:“现在,我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还有,晴衣单纯却不愚蠢,她抽身的越快,受到的伤害就越小,一时的痛苦算不了什么,我相信以她的开朗一定能很快走出来,忘记你不过是时间问题。”
闻见英面色一沉,目光变得狠厉,声音暗哑而紧绷:“你记着,你永远欠我一次。”
谢时雨顿了顿,笑靥如花道:“当然了,闻先生对整个柴桑城的大恩大德,时雨必不敢忘。”
……
柴桑城的夜晚同白日一样,闷热的带着几分燥意,但是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明月也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落在树梢上,像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人的影子也格外清晰,营帐边上的小树墩上,坐着两个相互依偎的清瘦的影子。
元晴衣侧了身子,将脸埋进谢时雨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她,长久无声。
谢时雨一只手缓缓地摸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温柔而耐心,耳边有虫鸣蛙叫,四周却一片静谧,令人舒心。
渐渐的传来晴衣小声的啜泣:“我还是难受,一个人睡不着觉……”
“那就不睡了。”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师姐你明明都这么累了。”
谢时雨抿了抿嘴角,微微一笑:“你是谷里最小的,有权利任性。等师父什么时候收了小十二,就轮到你这个做师姐的来安慰人家了。”
“那师父还是永远都不要收其他弟子好了。”晴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我想起我刚来谷里那会儿了,我总是哭,师父和师叔都拿我没有办法,玄渐大师兄甚至还劝我回家去,只有师姐你,从不嫌弃我,像现在这样,摸着我的背,不说什么话,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在这个寂静的夏夜,夜色太过美好,晴衣显然是将她美化了,谢时雨不得不提醒她道:“梁浅师姐才是对你最好的那个吧,唱着小曲儿哄你睡觉,背着你下山采药,这些我可做不来。”
晴衣用脸蹭了蹭她的膝盖:“我想师父和师兄师姐了,我好想回去看看他们。”
“总算你想起他们来了,这次我来柴桑城,就是奉了师父的命,来将他这个不听话的徒儿领回去的。”
“师姐,我是不是让师父他老人家失望了?”
“嗯,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