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好长时间没有关注过红星厂了。
85年,正是公私合营,公有商业承包给私人最兴盛的时候。
可以说将来一大部分的有钱人,都是从现在开始,以各种手段把公有商业化为私有,就跟抢钱似的,凭空抢来的原始资金,然后才开始暴富的。
金石背靠着矿业公司,现在又拿下红星厂,把它变成他自己的企业,等过几年再把矿业公司私有化,那他岂不要成为整个北方最富有的人?
“姐,倒不是说我们不希望有私有,国营企业有国营企业的弊端,工资低,员工没有积极性,这些问题都存在,但是金石手下那个陈光荣就跟黑社会似的,把企业教给他们,我没法放心。”苏富富说。
苏向晚今天得忙着送谷东去考试,给苏富富塞了一个自己刚蒸出来,软软的大花卷说:“这事儿你不必怕,让我先打听打听,金石是怎么拿到厂子的,咱们再说吧。”
“可他们把我们的企业公章,存折都抢走了,我们马上得发工资啊。”苏富富说。
苏向晚嘴里叨着个花卷,见富富一脸的着急,回头掸着他的衣领说:“那你就给自己放个假,然后跟你媳妇带孩子到儿童公园里转一圈去,这事儿我来处理。”
苏富富的妻子从广州调了过来,也在红星厂上班,金石这一抢公司,俩口子都得失业。
目送着姐姐走远,苏富富抹平自己给撕烂的衣袖,就又回家去了。
苏向晚只能说自己知道了这事情,但金石怎么突然从政府那儿承包的红星厂,事先她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这事儿她还得打听一下呢。
考试眼看要开始了,谷东到了大门口,还得扭扭腰,再扭扭屁股,又往嘴里追了个小花卷。
苏向晚冷眼看着,觉得他应该要进去了,但他又从书包里掏了个鸡蛋出来,剥了皮就给吃掉了。
吃完之后,苏向晚觉得这回他可以进去了吧,结果他又蹦着步子来来回回,在外面跑了两大圈。
别的孩子都是一副大敌当前的紧张劲儿,只有谷东优哉游哉,在那儿摇来摇去。
“赶紧进去吧,再不然你就该迟到了。”苏向晚说。
她自己也忙,没时间伺候这个小祖宗。
谷东嘴里依然说着不着急,但时不时的还是在回头看后面。
韩明的车刚一露面,谷东嗖一下就躲苏向晚身后了:“韩明来了,赶紧让我躲起来。”
苏向晚抱着他的脑袋,直到韩明以为儿子已经进了考场,让司机把车给开走了,这才放开他的脑袋:“现在进去吧,你爸已经来过了,行吗?”
谷东还是不肯进考场,还在东张西望。
不一会儿,谷东那帮小混混的小弟们也来了,在马路对面给谷东摆着手呢。
谷东挥着手,嘴里念念叨叨:“一帮丢人玩艺儿,赶紧走走走,甭碍我的眼。”原来也不是在等他的小弟们。
苏向晚心说,这家伙到底在等谁啊,难不成他跟原来的西岭似的小小年纪谈了个女朋友?
不一会儿,一辆老式的战时指挥车抢了马路上所有人的目光,一路飞奔而来。
谷东就跟圈了一天刚放出笼子的狗似的,嗷的一声就追过去了,围着车就开始跳:“我就说嘛,我爸肯定会来的。”
却原来,这家伙等了半天,是在等宋青山来给自己加油打劲儿。
这会儿已经是开考时间了,老师都开始关铁门了。
谷东围着宋青山的车跳了一圈儿,等不到宋青山下车,就挥着两只手,抖着小屁股,跳着麻花步进去考试了。
苏向晚最近有好久没见过宋青山了。
钢厂一直特别忙不说,裁军百万的消息出来,整个秦州军区都被震动了,一下班大家就是回军区开会,学习,讨论。
现在国家有四百万军人,而军费呢,据说不到米国的2%,可以想象,军人们过的有多艰苦了。
但是,裁军,也意味着曾经在朝鲜战争、解放战场上获得过很多殊荣的一些部队,连编号一起都得消失。
据说四个干部里面就得走一个人,可以想象那得走多少人。
所以宋青山也是发愁,把帽子一摘,苏向晚下意识说:“你这白头发似乎又多几根,你站着,我帮你揪掉算了。“
“揪它干嘛,没必要的。”宋青山说着,就又把帽子给戴上了。
军人对于部队的感情,说白了,就跟谷东与他们俩口子之间一样。
平常人是不会懂他们那种,以组织为首,跟着组织走的心态的。
让他们复员,转业,拿一笔转业金,然后去干什么呢。
开烤烤店还是开饭馆儿,再或者到工厂里干保安,除了这些,平时只端过枪的他们还能做什么?
苏向晚见宋青山走的不是回家的路,问说:“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宋青山一直没说话,而且胡子拉茬的,人也没什么神彩。
苏向晚连问了两句,他才说:“我今天带你出去吃个饭,有个老熟人咱们得去见见。”
什么老熟人还要宋青山来介绍?
“谁啊?”苏向晚挺好奇的。
宋青山侧首看了看苏向晚,又打了把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