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寝殿的横排窗开着,丝丝秋风吹进来,拂动帷幔。
她合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可怀着身孕,格外怕热。沈潆睡着睡着便出了汗,觉得口干舌燥,正要唤红菱。
“可是渴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道。
沈潆睁开眼睛,看到裴延坐在床边。他不爱穿皇帝的衣裳,除了上朝,见外臣,私下都是从前的装扮,根本不像个皇帝。用他的话说,坐在皇位上是无奈之举,除了不得已的事,其它还是能免则免。
“你处理完政事了?来多久?”沈潆想要坐起来,裴延便扶着她,递了早就倒好的水过去,“你平日怕热,自个儿得放杯水在身边。”
沈潆就着他的手,把一杯水都喝了,用帕子擦了下嘴角,点头应好。
裴延将她垂落的头发掖到而后,道:“我听说母亲又闹了?”
沈潆不在意地摇头:“母后只是怕寂寞,我们把恩哥儿放在安国公府,没放在她身边,心里不快。我让定哥儿在那边陪陪她,也就没事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裴延处理政事是个外行,他受过谢太傅的教导,但毕竟这几年都在沙场里,治国当真要从头学过。谢首辅帮了他两年,然后就辞官逍遥快活去了。幸好有谢云朗,宋远航和李从谦这些人辅佐,否则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谢少傅最近在教定哥儿很奇怪的东西。”沈潆说道,“定哥儿今日竟然在母亲那儿念《汉书》,母亲的脸色很难看。”
裴延“哦”了一声:“你怎知不是我授意的?”
沈潆愣了一下,裴延失笑。
“好啊,你又捉弄我。”沈潆抬手拍裴延的肩膀,裴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握着她的手,“我皮肉结实,仔细打疼了。”
沈潆嗔道:“哪里那么娇嫩。生孩子可不比这疼多了?你怎么还让我生。”
裴延严肃道:“我本是不想的。可御医说,再好的避子汤总归伤身体,我……”他又总是忍不住跟她在一起,孩子当然继而连三地来了。
沈潆见他真的一本正经解释,按住他的嘴巴,柔柔地说道:“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不过这次最好是个女儿,三个儿子太闹腾了。”
裴延附和道:“我也希望是个女孩儿。女孩儿贴心。”
小裴定兴高采烈地从慈安宫回来,手里提着一篮子的战利品。他正要向母后炫耀,红菱把他拦在了外面。
“殿下,皇上和皇后在休息呢。”
小裴定不解,休息他也可以进去的嘛。他继续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里头闯,又被红菱拉住。红菱道:“殿下不能进去,还是奴婢带您去外头玩吧?”
小裴定有点不高兴。他以前也总是挤在爹娘中间睡觉,怎么现在不行了?后来他长大了,才明白红菱姑姑口中那个“睡觉”,跟他理解的“睡觉”,委实是天壤之别。
皇帝一行人准备离宫,谢云朗作为阁臣并少傅,最主要的,是作为帝后的朋友,亲送他们到城外。
小裴定有点舍不得他,拉着他的手道:“少傅,您想要什么礼物?”
谢云朗低头看他,和煦地笑道:“那皇长子殿下给臣带一篇江南的游记回来吧。”
“啊?”小裴定脸拉得老长。他实在不能被少傅俊朗无匹的外貌给骗了,连出去玩都不忘给他布置作业!
沈潆坐在马车上,抱小裴定上去。裴延对谢云朗说道:“朝中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谢云朗拱手一拜:“一路顺风。”
裴延便跨上马,带着一行人离开。沈潆从马车的窗上探出头来,对谢云朗微微点头一礼。他们之间早已无关风月。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在小裴定的一阵吟咏声之中,他们抵达了杭州。他久闻西湖大名,怀王的王府就建在西湖边上,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小裴定心生羡慕,当即一拍大腿,做皇长子有什么好的!他还不如做怀王,享这人间的美景!
怀王的母亲庄太妃来迎接他们。庄太妃生得极美,不过一身道袍,母后说她是在带发修行。小裴定不懂带发修行是什么意思,总之就是感觉庄太妃很清冷,对人不怎么热情,跟他平时接触的那些人都不大一样。
他们先去探了怀王的病。怀王躺在床上,听闻帝后来了,挣扎着要下床,却被裴延一把按住:“无须多礼。”
此子早慧,满口大人的说辞:“臣何德何能,竟劳顿皇上和娘娘亲自前来探望,真是折煞臣了。臣念书,夙兴夜寐,不敢懈怠,只盼将来长大,结草衔环报答二位深恩。”
小裴定觉得这个怀王堂兄的声音真好听,生得白白净净的,就是有点体弱多病的样子,说的话又不大听得懂。
他挠了挠头,看向父皇。
裴延笑道:“我和皇后从来不图你报答,只要你平安健康地长大,足矣。”
沈潆曾威逼利诱刘知远来给怀王看过,刘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