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提着一篮子土鸡蛋,到了沈潆的房中。
床帐把里外隔开,陈远不敢到处乱看,低头对着地面说道:“沈姨娘,我娘说这是自家养的土鸡下的蛋,对大人和孩子都好。这是侯爷的长子,你一定要多保重身体。”
“多谢陈将军,将军和老夫人有心了。”沈潆坐在床上,对红菱耳语了两句,红菱取了一个妆匣出去:“这是一对金镯子,上面刻着松鹤,是我们姨娘的一片心意。将军拿回去给老夫人吧。”
陈远连忙摆手:“几个土鸡蛋值不了多少钱,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收。”
沈潆说道:“这是给老夫人的,不是给将军的。何况我还有事想请将军帮忙。将军不收,事情我也不敢说。”
陈远犹豫了一下,只能伸手接过妆匣:“沈姨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沈潆在帐中说道:“我想知道,将军有没有办法见到被徐都督关押的人?”
陈远思片刻:“你是说那些从侯爷的庄子上被带走的人?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沈姨娘要干什么?”
沈潆说道:“被陈都督抓走的人里,有一个仆妇被大同知府利用,的确在私贩盐引。我想让陈将军传话给她,就说想要家人平安,必须管住她的嘴。否则就算她有命出来,也见不到她的家人。相反,她如果帮侯爷成功脱罪,就算她没命出来,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老小。”
陈远只觉得心头一跳,因为这女子温柔的声音里隐含的杀气,叫人不寒而栗。他一直以为沈潆是个娇弱的女子,从在乔叔那里初见,他误以为她是个翩翩少年开始,这个女子给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错。他甚至幻想过,将来要娶房妻室,当如是。可现在觉得她就像朵带了刺的蔷薇,外表虽漂亮,可一不小心就会扎人。
“这件事,是不是要跟侯爷商量一下?”陈远迟疑地问道。
沈潆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现在不仅要为自己,也要为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打算。此次的事情必须圆满解决,裴延也绝不能被冯邑拖累。
“不用跟侯爷商量,依侯爷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但现在不是讲道义人情的时候。皇上人在西北,一心想树立天威,再小的事情他都不会马虎。所以想让侯爷全身而退,就得让他对所有的证据都无话可说。陈将军按照我的法子去做,出了差池,由我一力承担。”
陈远虽然应下了,但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在外面见到青峰时,将沈潆说的话都告诉了他。
“青峰,你说我该怎么做?”
青峰摸了摸下巴,他得承认,沈潆说得很有道理。侯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要他拿同袍的遗孀以及他的家人做筹码,他肯定不会同意。但眼下形势微妙,根本不是顾念这些私情的时候。
“你就按照沈姨娘说得作。她肯定不会害侯爷的。”青峰最后下了结论。
有了青峰的说辞,陈远才拿定注意,告辞离去。
那边沈潆仍在独自出神。裴章和裴延现在就像两柄齐名的绝世宝剑,一旦剑出鞘,就必须要分个胜负,最大可能是两败俱伤。好在如今并不是宝剑出鞘的时候,但他们两个绝对不能在一处,否则矛盾只会不断地激化和增加。
她要想个办法,尽早让裴章回京城去。可她现在没有可以动用的人脉,唯一能帮她的,似乎就是谢云朗。
虽然说过不再见面的话,但事关江山社稷,不涉私人感情,她找谢云朗帮忙,也不算是违背道义。
易姑姑来换红菱的班,她们三个现在轮流十二个时辰都守着沈潆,生怕出半点差错。
易姑姑扶着沈潆躺下来:“姑娘,您还是好好休息吧。事情想多了伤神,对孩子也不好。”
沈潆看向她:“易姑姑,你上回说,我娘安排在大同的那个人还可用?”
易姑姑点了点头:“姑娘又要送信回去?”
沈潆否认:“我的确要写封信,只不过不会发回京城,而是要她帮我送到军营里,交给谢大人。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红菱和绿萝。”
易姑姑愣了一下,心中奇怪,姑娘几时跟谢大人如此熟络了?既然还要偷偷传信过去。若是被侯爷知道,恐怕醋都够喝一壶的。但是这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毕竟这是姑娘的私事,她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好多嘴。
裴章从侯府搬出来以后,住到了大同知府的官邸。这里原本是冯邑及其家人居住的。冯邑只有一个眼花耳聋的老母亲,没有娶妻生子,因此官邸空着也是空着。那位老母亲在冯邑出事以后,已经被人送到乡下去了,恐怕此刻还不知道儿子出了事。
裴章翻着徐器呈上来的证词,忽然一扬手,纸张就像雪片一样洒落下来。
“就凭这些前后矛盾的证词,你就想让朕定靖远侯的罪?你是不是把大业的将军侯,想得太容易对付了?”裴章冷冷地问道。
徐器连忙单膝跪了下来:“是臣办事不利。那仆妇本来已经供认,后来又死死咬定是冯邑利用她陷害靖远侯,无论臣如何用刑,她都不肯再改口。臣怀疑是有人给她递了什么话,或者握住了她的把柄。”
“怎么,你堂堂一个大都督,还要对一个妇人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