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她离开已经大半年了,不知是不是跟他赌气,一次都不肯入他的梦里。他很想再跟她说说话,哪怕是相对无言地坐着,也好过享受这样没顶的孤独。人总以为自己放弃的是可以失去的东西,而一旦失去了,才知道永远不可能再重来。
尽管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可能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大內官在旁边看着,心底叹了口气。他虽然什么都懂,但却不可说。
“皇上!”锦衣卫的人在外面叫了一声。
裴章收起怅然的情绪,又变成那个冷酷的帝王:“进来。”
锦衣卫的人进来,跪在地上:“徐都督按您的指示,带着大队人马走大道,沿途受到了各道府官员的礼遇。他已经到了太原府,向您请示,是来大同,还是就在太原府等着。”
裴章没有跟徐器同行,而是兵分两路,一路走坦途官道,沿途的官员以为他在,各个粉饰太平。其实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多经过乡村小镇,那里最能体现一方官员的政绩。所以西北地界上,到底谁是好官,谁是贪官,他心里都有数。处置冯邑的决定,也不是光听了裴延和谢云朗的一面之词。
“让他跟山西的承宣布政使一道过来吧。关于大同知府的继任人选,朕还没想到合适的,刚好问问他们。”
“靖远侯对此地最为熟悉,皇上怎么不……”大內官话还没说完,立刻反应过来,马上闭了嘴。让靖远侯推举的人当了大同知府,以后这大同府,恐怕就没有皇帝,只有靖远侯了。
翌日,易姑姑等人便开始收拾行囊,打算跟着沈潆去庄子上。
那庄子是裴延名下最大的一处,虽说在乡下,但比这里还要大,管着好几十号人。沈潆听说相思原本就住在那个庄子上,跟那里的管事婆子相处不来,这才跑到大同。
裴延不放心沈潆一个人过去,除了易姑姑三人随同,还打算派昆仑跟去,好好保护她的安全。对裴章那里就称沈潆感染了风寒,不方便住在府中,到庄子上去休养。
毕竟圣驾在此,大同又刚经历过地动,处在非常时期。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得注意。大內官觉得裴延这么做没有问题,还十分赞赏他为了皇上,肯忍痛割爱的行为。
原本他还觉得靖远侯有些因私废公,这样看来,这个妾室在靖远侯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是他想象得那么重要。
简单的收拾过后,沈潆出了侧门,低调地坐上马车。对于她来说,离开有裴章的地方,就像鸟儿被放出了笼子,整个人都轻松了。她人刚坐稳,就听到乔叔的声音:“等一下!”
沈潆掀开帘子,看到乔叔把撇着嘴的相思推到沈潆的面前:“您去庄子上,也没有个照应,不如让相思跟着您去吧?反正她在府中无事,圣驾在此,她一个姑娘家留下也不方便。”
沈潆惊讶地看了乔叔一眼,裴延身边的人都是看起来五大三粗,其实心细如尘。乔叔是怕她离开,只留相思在府中,不放心裴延,特意让相思跟她一起走吗?
“乔叔,没关系的。相思愿意留下,就让她留下吧。”沈潆微微笑道。
相思竟然嘀咕道:“谁愿意留下。”
沈潆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看向别处:“阿翁叫我跟你去,我就跟你去吧。”
“那多谢了。”沈潆放下帘子。
相思跟乔叔在外面说话,大体是要他放心,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她会好好的云云。没过多久,相思就爬了上来,闷声不吭地坐在旁边。
上次的事,她心里还有疙瘩。虽然她不得不承认沈潆说的话很有道理,她跟侯爷之间差距太大,侯爷也不可能完全属于她。她这几天好好想了想,决定放下了,但也不是一两日就可以做到的。
沈潆拿了一本书,还有一碟酸梅,边吃边看。她最近都没什么胃口,就喜欢吃酸的。她没有相思那么别扭,开口道:“有书有吃的,你自己拿,不用客气。”
相思冷哼了一声:“你现在逍遥快活,等到了庄子上,那几个婆子嘴巴里的唾沫能把你给淹死。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她们吧。”
沈潆抬眸看她,露出不解的神色。不就一个庄子,怎么还成龙潭虎穴了?
“侯爷以为庄子上一团和气,才送你过去。实际上她们为了点蝇头小利,尔虞我诈,你争我夺。这些婆子和仆妇,家里的壮丁大都战死了,侯爷为了他们家中的生计,特意给她们活干。她们脾气古怪,经常在公账上占便宜,我知道了说她们几句,她们合起伙来对付我。你现在去,就是鸠占鹊巢,她们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
沈潆问道:“侯爷不知此事吗?”
相思摇了摇头:“当然不知道。侯爷平时顾不上这些,只有每旬挑一次去庄子上看看。她们在侯爷面前就像换了个人,温和谦虚,吃苦耐劳,而且每年都能给庄子上赚来不少的银子。阿翁也不让我去侯爷面前说她们的坏话,说她们都是可怜人。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可见吃了不少苦头。
“你早不跟侯爷说,等我出发了才说,是想报复我上次泼你水么?”沈潆一语道破相思的小算盘。
相思惊讶地看着沈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