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怎么……”若不是知道刚才在这里的男人是侯爷,还以为姑娘被谁欺负了。
“快帮我收拾一下。”沈潆一边低头穿着比甲,一边催促道。这人每次不把她折腾得狼狈,不肯松手。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姑娘们各自收拾好,总算可以出门了。沈潆和王倩如共乘一辆马车,裴延在外面骑马。本来今日是魏令宜陪着王倩如去,但裴安吵着要出去看花灯,魏令宜只好把此事托付给了沈潆。
借这个机会,沈潆总算可以出府一游。
虽然天色尚早,但沿街的灯楼已经架了起来,上面各种花灯,形状各异,五颜六色。雪花灯,梅花灯,春冰剪碎;虾儿灯,鳖儿灯,棚前高弄;鹰儿灯,凤儿灯,相连相并。沿途还加增了不少卖花灯的摊子,很多总角小儿穿着新衣,牵着大人的手在挑选,街边一片欢声笑语。
道路也比平时拥挤很多,尤其是通向正阳门的主道。每年在正阳门前都会立起巨大的鳌山,千百盏灯扎成山,蔚为壮观。晚上灯市一开,诸行百戏在鳌山下表演,烟火在夜空燃放,普天同庆。灯节往往持续十日,这十日官员休沐,天子不朝,与民同乐。
“京城的上元灯节比我们那儿热闹许多。”王倩如挑着帘子,看向窗外说道。
绿萝连忙说:“也比我们家乡的热闹。毕竟天子脚下,什么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要奴婢说,还是皇城里的贵人们最有福气了。”
沈潆听了,心中不以为然。每年的上元灯节,后宫除了开宴,就是各自在院子里,遥遥望着天空中的烟火,想象街上灯市的盛况,每个人都是孤单的。她做姑娘的时候,还能跟姐妹们在元宵夜走百病,四处跑。成了皇后,却被圈在皇宫里,哪儿都别想去。
自由这种东西,拥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旦失去了,才发现它比爱情,比金银,更加珍贵。
皇帝是孤家寡人,皇后何尝不是?那深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囚徒。
到了一品香,裴延下马,先把沈潆抱了下去。沈潆见裴延丝毫没有要帮王倩如下马车的意思,就用团扇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嗔道:“爷就不能有点风度吗?”
裴延给昆仑使了个眼色,还是昆仑伸手搭了王倩如一把。
今日一品香,食客盈门,所有的包间都是人。幸好裴延要订房间不难,还订了一个套间,里外隔着门扇,隐秘性也好。易姑姑她们都留在一楼的大堂,昆仑在外头守门。
裴延在外间落座,沈潆跟王倩如则走到里间,躲在屏风后面。王倩如有点紧张,拿团扇遮着脸,不断地看向沈潆。沈潆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既然人是裴延推荐的,应该差不了。
过了会儿,门外响起一个疏朗的声音:“你家侯爷到底有什么事,非要今日拉我来此处?”
“只不过邀大人喝喝酒罢了。到了到了。”这是青峰的声音。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宋远航被青峰一把推了进来。他穿着蓝色的道袍,头戴方巾,双手背在后面,看着坐在屋内的裴延:“你到底有何事?平时见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离得远远地,生怕旁人知道我们认识。今日竟然主动邀我来饮酒?有古怪。”
青峰拉着宋远航坐下,给裴延递了个眼神。他没说来相亲的事,只怕宋远航宁死不从。到时候把人敲晕了,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因此只说是侯爷找他吃酒。
宋远航面朝着里间的屏风坐下。里间在暗处,从外面朝里面看,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从里间往外看,却十分清楚。沈潆偷偷看了一眼,此人面白,美髯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她拉王倩如的袖子,要她也看,王倩如摇头。她本来就羞死了,对方很显然不知道是来相亲的,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如果知道了,还不知是什么反应。但她喜欢这个声音。声如其人,说话不急不慢,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你不是旧疾发了吗?还敢找我喝酒?让我跟谁说话,空气吗?”宋远航难得有十日休沐,本打算在家睡个天昏地暗,莫名其妙就被这人的小厮拉出来,十分不悦。
裴延打起手势:你又不是看不懂手语。
“看不懂,不记得了,行吗?”宋远航没好气地说道,转头对青峰说,“去拿菜谱来,今日我非要把你家侯爷吃穷了不可。”
宋远航平日抠得很,自己是决计舍不得下馆子的。遇到同僚请客喝酒,从来都不会客气,像裴延这种靠军功把口袋装满满的有钱人,他更是不会手下留情。
整个大业,除了民间那些商人,估计最有钱的就要数这位靖远侯了。打一场胜战,上头便赐下数不清的金银和土地,这些年,他打的胜战何止数十场,在西北还做着好几桩赚钱的买卖。谁知道这家伙到底多有钱。
宋远航叫了满满一桌的酒菜,方才解气。他不知道房中还有其他人,就趁此机会跟裴延说起了正事:“你跟那个高泰真的没有私交?你举荐他入阁,皇上和徐器知道了,以后肯定会盯着他。”
高泰只是障眼法。裴延道。
“那还有谁?”宋远航摸着胡子,“不会是谢云朗吧?”
今次同时要入内阁的,除了高泰,还有谢云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