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令宜前阵子就看到青峰指挥着人在延春阁这边大兴土木,还以为是裴延为了娶妻而准备的,哪里想到这延春阁居然给了沈氏居住,想必沈氏也喜欢梅花吧。
“你都看到了?我早说过,不要去招惹她。她被母亲命人打了两巴掌,侯爷却差点把寿康居给掀了。我去的时候,连门扇都坏了,院子里的人各个都吓得不轻,说从来没见侯爷发这么大的火。”
春玉捂着嘴巴,喃喃道:“这个沈氏看来也是厉害的角色。”
魏令宜让其余随从跟在后面,只让春玉陪在身侧,然后说道:“我不知道她跟侯爷是如何相处,只能说她刚好对了侯爷的性子。等着看,要不了多久,她的地位就会截然不同了。你以后对延春阁的人,定要客气。做人要懂得留一线,明白么?”
春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潆睡了一觉,脸颊还是火辣辣的疼。她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到发烫的皮肤,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
此刻已经天黑了,屋中点着明亮的灯火,有些刺眼。她习惯性地闭了下眼睛,再缓缓地睁开,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裴延手里正拿着长形的玉片,玉片上好像沾了白色的东西。
“侯爷。”她挣扎着要起来,裴延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着,继续给她上药。
玉片贴到脸侧,又烫又疼的感觉好像有所缓解。他上药还挺小心的,丝毫没有弄疼她。
沈潆安静地不说话。脸肿得变了形,一双眸子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水。
“还疼?”裴延哑声问道。随后把玉片和药瓶放在手边的矮几上。这玉露生肌膏原是定国公府的东西。定国公喜好炼丹药,府里养了好些道士和药师,整天拿着珍贵的药材炼制,弄出了不少好东西,这药便是其中之一。定国公府虽然倒了,但他母亲的陪嫁里像这样的东西还不少,这回竟也舍得拿出来。
看来他的话,还是起了作用。
沈潆摇了摇头,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床上:“妾身有件事,希望侯爷成全。”
裴延看着她:“你说。”
沈潆低头看着床面:“请侯爷放妾身出府。”
裴延的眉心“突”的跳了下,还以为她醒来会像梦中一样抱着自己,求些怜惜或安慰,没想到竟是这样。
“为今日的事?”
沈潆的手在袖中握成拳,抬头直视裴延的眼睛:“妾身说过,从没想过进高门大户,享受荣华富贵。妾虽出身不高,但也是父母的独女,自小被他们捧在手心长大,从未经历过……今日这样的事。”她深吸了口气,眼角溢出泪水,强忍着,继续说道,“当初侯府到妾身家中要人,祖母不敢招惹王公贵族,父母才忍痛割爱,将妾身送来。母亲费尽心思,为妾身打点前后,所求的不过是妾身的平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受父母养育深恩,未及报答。不想白白在这里送了性命,所以斗胆请侯爷放妾!”
沈潆说话,掷地有声。说完脸朝着床面,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
裴延心里一揪,伸出手,手掌贴在她的脸侧,似安抚,又似道歉。他沙哑着声音道:“我保证,不会再发生此事。”
沈潆苦笑了一下:“并非妾身不信侯爷。但侯爷不能常伴妾身身侧,老夫人是侯爷的亲母,以后还会有主母,您如何保证?妾身的确想跟侯爷白头到老,可妾身怕没那个命。”
裴延被她问住。是啊,他能护她这一时,若他以后回到西北,不在府中,怎么护她?护不住,难道就要放了她?这么想着,他心中竟然不舍,不甘,不愿。他们这场感情的较量,还没分出个胜负,她怎么能先离开。
沈潆一直跪着,态度坚决,势必要裴延做决定。要么放了她,要么想法子护着她。今日的事,给她狠狠地敲了个警钟。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人人敬畏。这府里的女人,利用她,蔑视她,轻贱她,不知何时还要把她踩在地上。她不能坐以待毙,得为自己争。
沉默了半晌,屋中的铜壶滴漏不知响了多少下,裴延开口:“这个给你。”
沈潆抬头,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他掌心躺着一块龙形的玉佩,系着红色的络子。玉色上乘,中心还有水纹。这东西,看似来头不小。
裴延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是裴家世代相传之物。我母亲和长嫂都认得。”他先说这个玉佩的来历,然后才道,“你收下。若我未做到,不论何时拿出这个,我必答应你一件事。”
他的声音听久了,也不觉得像初时那么恐怖了。虽然沙哑,声音破碎,有时需要全神贯注才能把每个字的发音听清楚。
沈潆惊讶,没想到他会拿传家宝来许诺。这东西如此重要,竟然就这样给了她?而且王氏和魏氏都认识这块玉佩,相当于一张护身符了。
“任何事都可以?”沈潆反问道。
裴延点头:“不涉国家大义即可。”
沈潆双手郑重地接过玉佩,目的达到,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侯爷对妾身的好,妾身铭记在心。”
裴延看到她笑,松了口气。这只小狐狸,真是把他算计得干干净净,偏他还心甘